她走到街道设置的抽烟区。
下意识想要拿烟出来,却不得不再一次发现那个空火柴盒,以及今天刚刚得到的一包喜糖,再一次发现今天没有带烟出来。
她叹了口气。
干等也是费劲,干脆到附近的报刊亭买烟,找了半天,没找到她惯抽的那个牌子,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些摆出来的报纸——
大部分时间都是今天,印着一些中医门诊,寻人启事,某位富豪捐款做慈善,某位私家医院大亨高调登报筹办寿礼之类的新闻,以及……
Iris。
Iris的画被烧,Iris给自己举办葬礼,Iris葬礼现场不收礼金只收鲜花,Iris本人究竟长相如何……
“看来祈医生很关心我。”
女人的声线出现,似乎被空气中的雨染上了一些潮湿的意味,还伴随着“嚓”地一声——
又是火柴?
祈随安抬眼望过去。
隔着跳跃火光,和乳白色的烟雾,她看见童羡初红唇轻微分开,轻笑着吐出一口缭绕的烟,以及被女人握在手里的火柴盒。
和那个被她遗忘在包里,总是忘记丢的火柴盒如出一辙。
“童小姐的火柴盒很漂亮。”祈随安说,“现在很少有人会用火柴点烟了。”
“是吗?”
童羡初的笑挂在嘴角,漆黑瞳仁被雨水洇出些水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火柴盒在黑色绒布手套里转了个圈。
下一秒,祈随安听到一声轻响,抬眼,就看见火柴盒被女人抛起来,呈一个抛物线。
扔了过来。
祈随安利落地伸手接住,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游轮插画,“春天号,很特别的名字。”
听上去,像是在用一根火柴的时间,向着春天前进。
“春天号——”童羡初重复游轮的名字,似乎是在回忆,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在祈随安的角度,隔着报刊亭微弱的光,她只能看到风吹开童羡初的发,而童羡初微微低脸,将手中闪着微弱火光的烟送到唇边,红唇轻轻咬住,呼吸起伏,烟尾的火光燃得更红了。
香烟的味道飘过来,她看不清童羡初的表情,只听见童羡初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似的,慵懒的声音也飘过来,像一阵烟一样,
“——我十四岁那年,被我养母接到澳都的那艘游轮。”
无关痛痒的语气,仿佛这世上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养母”。
祈随安望着她的眼,没有问什么,低眼,看了看手中的火柴盒,不太在意地重新扔过去,和往常一样松弛的语气,
“可惜我今天不是需要借火,而是连烟都没有。”
童羡初接住火柴盒。
以及和火柴盒一同扔过去的,祈随安今天在婚礼上得到的喜糖,其中一颗,很普通的椰子糕软糖。
童羡初在手中掂了掂,微微扬了下眉。
“喜糖。”
祈随安很随意地笑,“其实我今天还抽空去了一趟婚礼,不过好吃点的刚刚都被黎生生挑走了,就剩这一颗。”
“人家的喜糖,祈医生一颗都不吃?”
“比起糖果,我还是更爱烟。”祈随安有些遗憾地说。
童羡初透过烟雾,直直地望着她,然后忽然笑了。红唇边萦绕着烟雾,以及那种熟悉的,带着钩子,会把人勾过去的笑。
朝她走过来。
将剩下的半根烟掐在手中,连同飘渺的烟雾一起,递到她唇边,视线悬在她的眼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