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邀请。
很近的距离。
祈随安几乎能看清女人眼睑下那轻微的泪沟,以及遍布的小痣。
这绝对不是任何瑕疵,这使得这张脸看上去越发生动,越发旺盛了。
一种类似于潮汐翻涌上来,那般不讲道理的美。
也能看清。
递到她唇边的那支烟,滤嘴上粘着的,残余唇印,鲜红,性感,和香烟一样,像瘾。
“不抽吗?”
她看到她笑了一下,悠悠地将烟收了半截回去,
“嫌弃我啊,祈医生。”
停了半秒,像是断定她不会接似的,又送到自己红唇边,吸了一口,吐出来。
光影投在童羡初的侧半张脸庞上,像褪了色的底片,灰蒙蒙的,而女人指间夹着的那支烟,滤嘴上粘到的口红越发浓郁。
“那倒没有。”
祈随安这样说,而后,在女人直勾勾的目光注视下,维持着嘴角的微笑,将女人手指中细长的香烟接过来,过程中她们的手指短暂地相碰,又分开。
吸了一口,过了肺,再吐出来,烟味比较凉,有淡淡的冰西瓜味。
烟雾在她眼前飘荡,她捻着烟蒂,眼梢挂着笑,
“这是童小姐惯抽的牌子?”
万宝路西瓜双爆。
的确又超出了她对这个女人的认知。
明明长着一张仿佛能做尽恶劣事的脸,也做着大胆嚣张的事,结果竟然抽爆珠甜烟。
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童羡初刚从烟盒中轻捻出一支新的,就顿住动作,懒懒地撩了一下卷发,意思很明显——不可以吗。
祈随安又笑着吐了两口烟雾,她的确不能试图用单一的词语来概括这个女人。
而就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下,一辆三轮嘟嘟车停下来,东南亚风格,这边特有的观光车型,四周都敞开。
稀薄的蓝色灯光,像一汪池水摇摇晃晃地裹过来,而黎生生从后座探出头来,兴冲冲地喊,
“上车!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祈随安看了看时间,不管黎生生这个时候又突发奇想要去哪里,她都不打算听从黎生生这个精力过度充沛的躁期患者的命令,
“按照普遍意义上的葬礼参加流程来说,现在应该是回家时间。”
当然,普遍意义上,“逝者”本人也不会跟她们一起“吃席”。
而童羡初手中夹着的烟此刻还没点燃,她狭长的眼尾眯了一下,貌似是产生了兴趣,也不像是会考虑现在时间太晚的态度。
然后,祈随安就看到她十分优雅地收起手中的烟,慢悠悠地拆开糖纸,咬进去,然后踩着那双及膝盖的黑靴,主动踏上了车。
再然后,女人坐在车里,整个人浸泡在蓝色池水里,眼尾挂一个笑,理所当然地望向祈随安。
而黎生生也始终探出半个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祈随安。
三道视线对峙。
祈随安叹一口气,抽完手里还没有燃烬的半根烟,在巨大的轰鸣声里,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