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来挑毛病的,谁知道上面的账目条条款款都记得清楚得很,就连十几文这样的也计入了进去,一条一条分明得很,找不出半点毛病。这分馆的收益虽然比不了清溪县,可瞧着倒也可观。
吕玫秀二话没说,又开始翻看起来药材箱子,把那些全部拉出来看了看,挑了些毛病:“这种叶子晒得不干爽,天气一潮湿,就容易发霉,到时让病人生病了,谁负责?这果子是你们自己收的?个头太小了一些,品相也不好……”
一旁的罗师傅叫苦不已,满心无力,那叶子质地较软,若是全部晒干,就会破碎得不成样子,全是渣,病人怎么熬煮?而那果子以小果为好,大果看着大,可是疗效却不及小果的十分之一……
大小姐根本不懂药理,只知道乱说一气,他有苦难言不敢反驳,只能闷着头郁闷地听着。
吕玫秀说了一大通,罗师傅也不作声,只是时不时点个头表示自己还在听,气得吕玫秀骂了一句:“你们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跟闷头青似的?”
她气愤之下又去就诊桌那里看了看,王大夫是元老了,她是不敢动,可是林大夫她却是不怕的,她站在那里讽刺了几句,无非是说林大夫这个时候不出诊,是不是偷懒了一类的话。
林大夫脾气好,没吱声,王大夫却是吹胡子瞪眼地怼了一句:“偷没偷懒大家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吕玫秀不满地看他一眼:“你年纪也大了,是不是也该告老还乡了?”
这很明显就是赶人的意思了,气得王大夫吹胡子瞪眼:“我自然会走,不需要你说,等到管事的人回来,我自然会辞行!”
吕玫秀冷哼了一声,开始往后院走去,她这次来,可是想明白了,懒得跟这伙人一般见识,说多了还自毁身价了,就查查账看看情况,然后直接让后厨那女人走人就是,哪里找不到人来干活,凭啥要让她来?
听说这女人的妹妹就是上次使计赶走李妈的人,蛇鼠一窝,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吕玫秀二话没说,走进厨房,看向灶台边拿了抹布擦灰的秋菊:“你叫什么名字?”
秋菊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女人,心里有些害怕,这女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而且一副盛气凌人状,瞧着来者不善。
秋菊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大小姐叫我武氏即可。”
“我看你厨房收拾得不利索,做饭也马马虎虎,而且这都什么点了,午饭才刚刚做好。实在不适合再做下去,卷铺盖走人吧!”吕玫秀扫了一眼门口鬼鬼祟祟的铁牛,慢条斯理地说。
秋菊心里一下就抽紧了,她在意这份工,而且也习惯了医馆的生活,与大家相处久了,早就有感情了!
她马上紧张地问道:“大小姐,我一直勤勤恳恳的,没做错过事情,能不能不让我走?”
吕玫秀瞪了她一眼:“我说话从来都是说一没二,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马上给我滚!我限你一柱香的时间,收拾东西,走人!”
秋菊自从来了集市后,大家都很照顾她,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她有一种像垃圾一样被丢弃的感觉,如同自己在赵家生活的数年一样。
她抹了抹发红的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出屋子上了楼。
她现在没有医馆住了,可医馆的二楼还有一些私人的物品,不过是两身换洗衣服而已。
她的脚如同灌了铅,一步一步地往二楼走去,很快收拾好了衣服,打了一个小小的包袱,然后拿了包袱往楼下走。
吕玫秀正和那两个手下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呢,她的脸上有一抹得意之色,想着先把这女人撵出去,再一个一个收拾这群人。
除了她之外,苏大姐、林大夫、罗师傅都聚拢到了后院,他们都一脸难过中又带了愤怒的表情。
秋菊本身只是委屈,根本不想哭的,可是见到这些朝夕相处的医馆同事,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忍不住了。
她用力抹掉,强打起精神来,挤出了一个笑来:“我走了,你们以后有空,就来我家里坐坐,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这句话说得大家心里一酸,铁牛上前一步,想要拽住秋菊:“秋菊姐,你别走。”
“是啊,秋菊,你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走?”门口的王大夫也说话了。
秋菊心里一暖,正想说话,厨房门口的吕玫秀咳了一声:“干嘛?你们一个个地是想送别是不是?若是还有想滚蛋的,一并走了干净。”
“你、你这女人!哪有你父亲的半点大义?”王大夫气得不行,颤颤巍巍从院门口椅子上坐起来,拿起拐杖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吕玫秀带来的两个下人一听这老头敢骂主子,马上冲过来,把他按在了椅子上,一副想要教训他的样子。
吕玫秀也不傻,知道这老头在回春馆待了多少年了,而且这么大年纪了,真出点啥事自己还得兜着,所以她马上喊住了两人:“算了,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秋菊环视了一圈,见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罗师傅也隐隐有要说话的姿态,秋菊并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们,所以快速地说了一声:“大家吃饭了,菜在锅里,莫要凉了。我先走了……”
她的声音说到最后,隐约带了哭腔,秋菊生怕自己的难过被人瞧见,马上低下头,拎起包袱快速地走了出去。
她的速度很快,生怕再晚一秒就要控制不住。直到走到回春馆,她仍是一副迷茫又痛苦的状态。
秋菊离开后,吕玫秀得意地笑了笑:“无事,一会儿我就去集市,再为你们找一个厨娘就是,这厨娘多好找,站在集市一哄,怕都有十个八个的疯涌而上呢!”
众人都没说话,有些是敢怒不敢言,有些是知道说了也没用,打算等了青扬或者唐掌柜来了,再想办法,所以场面变得十分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