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贺老大家里和田屠夫家里就足够幸运,他们当下取了家中所有的粮食肉食,分给大家,以解燃眉之急。
但是这只是杯水车薪,村里好几十户人家,这一点根本不顶事!
虽然县令府的官兵说了,马上报备,请求官府支援,可是这个时代的报备,一层接一层,等物资发放下来,怕是人都饿死了!
所以,二喜第一个站了出来:“我店铺里还有吃食,我找辆牛车,我回去准备,先保证了大家的生活所需才是正经!”
田屠夫马上应声,说自家的牛车好好的,与二喜姑娘同去,他拿出了家里的银子,连同贺老大凑上的那些,一同给了二喜。
后来,江猎户、袁木匠这些家庭条件还不错的,也都多多少少凑了银子,尽数让二喜负责。
田屠夫与贺老大两人,其实是有些怨恨的,早些年选村长之时,田屠夫以几票之差败给了贺老大,虽然并未报复生事,可这么多事,却不爱搭理,也不管村中的闲事。
这会儿村里遭了大难,他也放下了陈见,把那些事情抛到了一边。
二喜坐了田屠夫的牛车,晃晃悠悠赶回集市,二喜时不时回头看看,心里难受得很:“我以前很恨贺老四,可是今天看到他那血糊糊的尸身后,却又觉得不恨了。”
田屠夫不大会说话,心里却明白她的意思:“人已经不在了,以前的事情也计较不了了。”
二喜点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世间的事变幻莫测,实在可怕,昨天还好好的桃源村,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里,我心里难受得很!”
田屠夫没说话,别说二喜一个姑娘家了,他自己也难受得厉害,自打记事以来,桃源村遭遇了不少祸事,可都没有这次的严重。特别是失踪的那两个姑娘,怕是找不回来了……
回到集市后,二喜采买了许多东西,油盐米酒,肉食蔬菜。另外又开了医馆的门,拿了许多药口纱布,消毒的烈酒。将这些的账全部记清,这才与田屠夫一同搬运上车,重回桃源村。
路上好多人都在询问,二喜没心情回答,田屠夫答了两声。众人皆是惊慌失措,心里想着那伙土匪会不会又来集市作乱。
田屠夫安慰道:“怕是不会了,如今查得正严,那黑风崖四周的通道都被封锁了,怕是来不了。”
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呸了一口:“这些官府也是无用,不就是一个黑风崖吗?攻上去围剿便是,愣是被他们压抑得动弹不得了?”
另一个老者抚了抚胡须:“哪有那么容易围剿的呀,那黑风崖易守难攻,处处陷阱,官府年年都在围剿,可是竟没有一次攻上去了的。”
“官府无用!”年轻公子气得挥起了纸扇。
旁边的一个妇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有用,你咋不去?”
“你!你这妇人好没道理!”年轻公子怒了,与之吵作一团。
二喜没心情与他们说话,可是他们说的那些却全部传入了耳朵里,关于黑风崖关于这些土匪的事情,自己早已听过无数遍。
她就不相信,还真是治不了他们了吗?不能力夺,还不能智取吗?二喜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心里的恨也逐渐加深了。
她从来就不是软弱怕事之人,更不懂得逆来顺受,她就不相信,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她,会比古代人的知识更为贫瘠,是不是能找到摧毁他们的途径呢?
回去的路上,二喜一直在想着这事,一夜未睡,头昏沉得厉害,连同那些思绪也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了。
回去之后,抓紧时间开始分发东西,每家有多少人,受灾的情况如何,均考虑其中,把米油食物分发下去,大家的心里才算踏实了。
而医馆的人,大多已经回了,只留了林大夫在此观察一天,一般来说,只要这些受了刀伤的患者当天夜里未发高烧,这鬼门关的第一步就算跨过去了。
二喜一直帮着贺老大做这些事情,村子里被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村民均是担心悲痛之色,一来担心土匪卷土重来,二来担忧明年还怎么生存。
作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均是看天吃饭,辛苦一年的粮食交了农税,再留下家中所需,剩下的卖了钱,换作家中所用,日子本就过得勉强。
一年收成好一些,农户脸上的笑容也多些。他们的生活十分简单纯粹。
生于这个动乱的两国交界之地,每年的冬日都提心吊胆。过年的时候大家还颇为欣喜,因为这一年风调雨顺,收成尚可,魏国人也并未来作乱。谁知如今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于整个桃源村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贺老大一直阴沉着脸,他亲自清理了四弟的尸身,将他安置在那屋子里,打算三日之后安葬了事。
二喜来这里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益州人的丧葬规矩,一般死人都会在家中堂屋里安置三天,再择了时辰葬入祖坟。
贺老四并无子女,所以一定得有旁亲子嗣顶孝盆、披麻带孝。所以青扬必须到场。
可是二喜根本不知道哪里去联系青扬,他与吕老早前就去了深山,连多久回来都是未知,又从何找起。
她想方设法让医馆送话给了清溪县吕家,说了这桩事情,但是,能不能寻到就是两说了,二喜感觉难度太大。
贺老大闷声闷气地说:“实在不行,让小春儿上。”
贺三婶子摇头:“小春儿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去顶孝盆呢?要不我找找娘家侄子?”
说起来,贺大娘与贺三婶子的娘家都在清溪县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两人还是颇有渊源的,贺三婶子家还有哥哥,膝下儿女俱全,日子也过得不错,此时此刻,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贺老大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让她托人带信,让人先过来预备着。
一般来说,顶孝盆的,多少有继承家业之意,可是贺老四那里除了那院子,穷得一无是处,谈不上家业。贺老大沉思了一番又说:“不会让那孩子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