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等自己下令吧,薛武安这才反应过来,忙大喝道:“放箭!”
百支箭矢从城墙上发射了出去,但城下秦军的洪流是绝对不可能被这些箭矢阻挡的。那百余支箭矢几乎全部命中,现在城下全是敌军,想不命中都很难。可秦军仍然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距离城门已经不足十数步!
於安的城门本就十分坚固,再加上两层悬门,几乎已经固若金汤,除非动用大型的攻城器械,否则绝不可能撞开。
更何况,墨家制作的悬门,自然与一般的不同。
第一个冲到城门的秦卒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他侧过身去,猛地撞向大门,在这里的位置,不会被上面的箭矢射到,也没有其他的危险,似乎非常安全。
但当他撞到门上时,他却发出了嘶哑的惨叫。
薛武安自然听到了这声惨叫,墨家制作的这两层悬门外表制作了很多铁制的突刺,为了遮掩,悬门上涂了一层厚泥,颇为恶毒的是,这些突刺还带有倒钩。
第一个撞上大门的秦卒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但是在全军冲锋的时候,他身后的士卒哪里听得见他的呼喊,一瞬间便全部涌了上来。
城墙上的薛武安眉头一皱,他虽然看不见城门发生了什么,但总是可以想到的。门上的突刺会刺进那些士卒的身体,后继的士卒则会撞在第一批人的身上,把他们彻底害死。
而当一扇门上粘满了尸体的时候,不管有多少人,总是无法将力使在一处去推门。
薛武安皱着的眉头完全没有任何松懈,他知道这便是墨家守城术的厉害,但也可称之为狠毒,这不免与墨家的“兼爱”背道而驰。
墨家对付敌人的时候,是从来都不会手软的。
秦卒冲击的势头马上便弱了一些,刚才分成两半的万人阵伺机迅速向中间用力冲击,秦军的腰腹两侧立即被这个万人阵夹住。
而这时,一阵马嘶声传入薛武安的眼中,却正是康虔率领的骑兵!与秦军骑兵对阵之后,康虔便撤到了万人阵右侧百余步开外,本想和万人阵互为犄角,没想到却被秦军冲锋打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敢正面迎战秦军主力的冲锋,只好先避其锋芒,这时才上前。只见康虔一马当先,向城门扑来,看来是想解城门的危机。
但是另一支黑色的骑兵却紧紧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却正是秦军骑兵队。康虔一开始并不想管,但他率领的队伍后方被秦军骑兵追上,砍杀了数人,最后也终于忍不住,回马与秦军骑兵大战起来。
看着这片混乱的情景,薛武安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他甚至在怀疑,真的存在指挥这回事吗?这种规模的战场,自己作为一个指挥,真的能对战局产生影响吗?
“师兄,危险!”
乔苏忽然大喊一声,拉着薛武安往后一退,似乎仍觉得来不及,便直接抱着薛武安倒在了地上,薛武安后背着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几声破空之声响过,薛武安看到几支箭矢划过城头,如果不是乔苏刚才扑倒了自己,恐怕他现在已经中箭了。
“师兄……”
乔苏连忙看薛武安有没有受伤,四目相对,两个人竟然同时一怔。
时间似乎都停止了,两个人离得是那么近,几乎可以看得清对方的每一个毛孔。
乔苏的呼吸就这样拍打在薛武安的脸上,痒痒的,很热。薛武安张开口,想说些话,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秦军架梯了!秦军架梯了!”
这一声惊恐的喊叫让薛武安和乔苏都醒过神来,薛武安翻身而起,刚刚探出头去,又有几声破空之声划过,两三支箭矢猛地穿过,险些便擦破了自己的脸。
放眼望去,城头上的守军已经被城下的那一轮齐射射死了十余人,薛武安看着他们的尸体,他们的皮甲上没什么血,只是插着一支箭。他们的表情已经凝固,脸上最后带着的表情是一丝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的惊恐,他们的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鲜血……
薛武安大喊一声:“准备投石!准备投石!”几个墨家弟子听到了他的喊叫,直起身子想去抓起身后竹筐中的投石,才刚刚站起来,又被一轮秦军的齐射射中后腰,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架盾,应该先架盾!”
乔苏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焦虑,现在看不到城墙下的情况,谁也不知道秦军架梯之后有多少人爬了上来,已经爬到哪儿了,也许下一刻,这个城头上就会多出几十名身穿黑甲的秦卒,将城墙上的所有人斩杀殆尽。
薛武安听到乔苏的提醒,心中一动,几欲一巴掌拍死自己,刚才自己发错指令,直接的后果便是害死了那几名墨家弟子。如果刚才他没有喊“准备投石”而是喊“架盾”的话,刚才那几名弟子也就不会死了吧?
“架盾!架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