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铨被秦军的冲锋打了个措手不及,由于刚才兵车队阻碍了他的视线,他无法判断秦军的意图与动向,根本没想到周傲会来这么一招。
而他现在也已经被秦军从马上冲落,淹没在了茫茫人群之中。
乔苏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上将军!”
随王更是连站都站不稳,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薛武安看着落马的屈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心里,他的确有些嫉妒屈铨,但是看到他落马,薛武安才发现屈铨不管如何威风,终究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也是会死的。
一时间,薛武安感觉鼻头一酸,屈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前几日还在与自己一同谈天说地,但现在却在乱军之中落马……
“秦军攻上来了!”
薛武安放眼看去,心中却是一惊,眼前的场景已经将他完全震慑住,让他动弹不得。
随军的万人阵在适才的冲击之后,现在已与秦军战成了一团。
虽然秦军刚才的冲锋甚强,但随军的万人阵却也是十分坚固,在第一时间的手足无措后,马上站稳了脚跟,和秦军拼杀起来。
剑锋相交,血液和呐喊声填满了看客的五感。薛武安看着那相互攻杀的两方,看着他们手里的剑慢慢划落,没入敌人的胸膛,那一层皮甲在铜剑前仿佛水波一样易碎,眨眼间便迸裂为了飞溅的血花,溅到周围所有人的身上。
血,就这么化开了,化成了雾,洒在整个战场上。
转眼间,随军的万人阵就乱起来了,秦军的人数实在太多,那黑色的洪流密集得让薛武安头皮发麻,转眼间,万人阵最前面的几排便被全部斩杀,虽然秦军也扔下了数十具尸体,但这点伤亡对于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秦军来说实在是不足为道,原本稳固的万人阵眼看就要蜂拥而上的秦军撕碎。
虽然秦军不成阵型,冲锋也是自由冲锋,较少纪律,若是算伤亡比,随军的伤亡绝对比秦军要少很多,但是由于秦军的人数优势,随军的万人阵实在无力支撑。
忽然,这个万人阵从中间分开,整整齐齐地向左右两边撤去,秦军冲击得太狠,现在身前一空,惯性般地向前继续跑着。
万人阵仍有人指挥!一看随军的表现,薛武安就认定这一定有人指挥,不然不可能如此整齐划一,刚才发出指挥命令的人不知道是谁,但不管是谁,他都救了这一万人。
但却把於安城置于险境。
万人阵一让开,秦军冲到最前面的士卒距离於安城门只有不到百步,薛武安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极其强大的压力,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看不到头的黑甲秦卒,他连呼吸都险些停止了。
“弓弩准备!”
身后的危沧大声喊了一声,薛武安这才回过神来,大声道:“放箭!快快放箭!”
刚才秦军在中近距离发动了冲锋而不是弓弩齐射,目的显然是为了打开通道以直接冲击城门,但现在他们冲过了万人阵,反而方便城头守军射箭攻击。
由于之前早有约定,因而城头的这些戍卒也由薛武安指挥,现在城头上不断聚集着墨家弟子和城中守军,放眼看去竟有数百之多,但正因为人数太多,反而不好指挥,号令一下,瞬间乱成一团,一些士卒才刚刚拿起弓弩,正在笨拙地装填。
“快些!”薛武安眼看着秦军渐渐逼近,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那毕竟是几百人,自己虽然有指挥权,但一个人的声音和威慑力总是有限,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代替那么多的伍长和什长。
薛武安心中忽然一动,指令如果跨级传递,似乎并不会得到很好的效果,如果自己是士卒的话,一定也希望由自己的直属长官来指挥,而不是主将指挥自己。
“危掌事,你快去节制非攻院弟子!”薛武安心中一动,喝道,“朱掌事,快去指挥城头的随军士卒,焦掌事,让非攻院的弟子也来城头御敌。白师父!白师父!”
隐隐地,他听见城墙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无伤在!”
“白师父,快快放下悬门!”
“遵命!”
危沧、焦回、朱会各自行礼而去,白无伤也大喝一声,“轰”的一声,城门上的悬门放了下来,挡在了城门的外面。
这些日子,墨家弟子已经把於安的城防加固了一遍,每扇门的外面用两层厚实的硬木做了悬门,还在悬门下挖了细细的一层堑壕,把悬门放下,悬门的下端会插进堑壕,严丝合缝,让敌人无法抬起悬门。
薛武安放眼看去,城墙上的守军很多都已经装填好了弓弩,正看着城下的敌军,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