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伊墨不等众人说话,大喜喝道,“孤给你万金,主持此事,定要办得妥妥当当!”他面色一沉,森然道,“孙秀,若是你辜负了孤的期望……”
孙秀“扑通”跪倒,以头反复叩地,语声如泣如诉:“殿下不嫌小人出身微末,给予重用,予秀侍奉殿下的荣宠。秀结草衔环尚且不能报恩,又怎会恩将仇报,令殿下失望呢?秀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我不能完成殿下期许,小人甘愿死在金甲天神手,天弃之!地弃之!”
他言辞诚恳,深情并茂,东宫群臣忍不住心生鄙夷,暗骂小人无耻。须知大晋的臣子一向讲究风骨,以嵇康为最,哪会像孙秀一般全无节操?
伊墨却面露嘉许,极为受用:“如果孤的身边多几位你这样的忠臣能吏,又如何会陷入今日之局?孙秀,孤封你为东宫门下书佐,令你师出有名,待你办妥此事,孤再重重赏你!”
“多谢太子殿下。微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殿下知遇之恩。”孙秀啼哭不止,满脸泪痕地再三拜别而去。
“疾风知劲草!”伊墨情不自禁地击节赞叹,“也可见孤并未失德,身边还是有几位德高志士的。”他的目光掠过下方群臣,重重一拍几案,不耐烦地吩咐,“还有你们,赶紧联络国子监的官员,叫他们劝说太学士不要胡闹!在羽族面前聚众生事,岂不失了国体和朝廷颜面?”
“臣等遵旨。”一干臣属躬身领命而去,只余下高倾月和伊墨。
“一群酒囊饭袋的废物,根本不懂什么叫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白白浪费了孤的冰镇梅子汤!”伊墨站起身,没好气地道,他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高师,原安下狱,永宁侯和原老太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高倾月答道:“永宁侯一直卧床养病,并无动向,原老太君昨日一早去宫中探望陛下的病情。”
伊墨连连冷笑:“原婉探病?怕是告我的状吧?可笑父王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把烂摊子丢给我!高师,你还有什么主意吗?”
高倾月的目光深邃如海:“还有一个法子,叫做釜底抽薪。只要原安不在建康,太子殿下自然后顾无忧。”
“众目睽睽之下,我等如何动得了原安?”伊墨迷惑不解。
“让他自己动啊。”高倾月目光一闪,意味深长地道。
“对付嵇康,有、中、下三策。”
高倾月的目光扫过一干东宫臣属,神姿从容,不怒自威。
“下策者,嵇康有一幼子,疼爱有加。这几日京都动荡混乱,人流驳杂,一个小孩子不小心走失了,也属寻常。如此一来,嵇康忙于寻找爱子,哪里还有精力和心思忤逆殿下呢?”
“中策者,嵇康有位至交好友,名叫吕安。吕安与其兄吕巽向来不和,恰好这二人又在臣的白鹭书院任职。要动嵇康,不妨从吕氏兄弟身着手。以嵇康急公好义的性子,一定会主动牵扯进去。”
“策者,殿下亲赴竹林,礼贤嵇康,向他讨教治国安民之道,让嵇康成为殿下的人。”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谁也不做声。大将军不仅武力称雄大晋,连这等阴私算计也如此厉害,令人不寒而栗。此事背后,仅仅是大将军要动嵇康,还是陛下想籍此做些什么?其中的复杂牵扯,想想也让人头痛。
“那就取中、下二策吧。下策见效,先把嵇康这个大麻烦撇开再说。”伊墨想了想,兴致盎然地问道:“请教老师,这下策如何具体操办呢?孤真想瞧瞧,嵇康不见了儿子的那幅倒霉相,哈哈哈!”
高倾月微微欠身:“殿下,此事不妨交给门下省散骑侍郎,天罗卫总缉捕宁小象,他最擅长此类事宜。”
“准了!”伊墨欣然道,“还有贱民围攻羽族邸馆一事,更是刻不容缓!族使臣不容轻慢,下令负责治安的司隶校尉马驱散贱民,向羽族使团敬奉重礼,隆重道歉,务必好言好语安抚!这件事若有丝毫差池,叫司隶校尉提头来见!”
臣属领命称是,伊墨又问道:“贱民在街屡屡聚会闹事,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众臣纷纷皱眉,此事最为棘手,一旦处置不好,引起民变就麻烦了,说不定还会被道门利用,加以煽风点火。
“殿下,小人倒是有个主意。”一个眉目清秀,身段窈窕的青年男子前半步,躬身应道。
“你是……”伊墨瞧了他几眼,一时叫不出此人的名字。只记得对方是个寒门出身的小吏,受人引荐投靠东宫。自己本来嫌弃他血脉低贱,不想留用,但此人貌若女子,长相独有一分妖娆,又很会讨巧逢迎,才让他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门客。
“孙秀,此乃东宫议事,谁允你擅自闯入的?”太子洗马开口责骂此人,孙秀擅于钻营,性子刻薄记仇,被他训斥过好几次。
伊墨神色一变,他最恨人不守规矩,刚要发作,就听到孙秀道:“回禀太子殿下,让我擅自闯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位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