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道,他暗中查过雪真和朝楚的来历。
朝楚自称是雪真之女,但她跟雪真根本不是一个派系。
“按江湖话说,雪真是个叛门子,朝楚是野藤子。”
两人都借装神弄鬼卖药,可行事并不一样,更不是一个门户,一位师祖。
白如依问:“帮主说雪真姑娘是叛门子,莫非她们一伙是叛出原本的师门自立门户单干?”
褚英道:“正如先生所说。雪真原来的师门是走方的,不落地,即在一个地方短则几天,长不过一两个月,游走买卖。后来她们一伙被人所雇,离了师门,一些手段乃她们自创。”
程柏饶有兴趣地问:“野藤子又是何意?”
褚英道:“教朝楚三人的师傅可能以前做过这行当,后来退出了。此人没资格收徒弟自立门户,偏偏又教了徒弟,继续做营生,就叫野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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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行当最讲究师承,野藤子很难被真正的行中人接纳,按照江湖规矩,行家遇到野藤子,可以砸招牌,夺物件,不准其继续经营。
“草民一直以为这几个野藤子小姑娘是为在城中立足才编谎话。”
褚英整天在外走动,模仿他的一些举止不难。他和雪真的事人尽皆知。或就是某个想自己做买卖的卖药人恰好捡到一个长得跟褚英有几分相似的女孩,起意行骗。
“几个小姑娘进城后,到处散布朝楚是我女儿,但未据此到草民这里行骗或勒索,只借着这个说法揽揽客。草民一早暗中查了她们,小姑娘行事算有分寸,真能给那些妇人治点病。便觉得不必多计较。
程柏道:“帮主大度。你既然觉得不必多计较,为何约朝楚相见?”
褚英道:“这姑娘突然开始翻雪真的旧事。竟好像她真觉得自己是雪真与我之女。我觉得,需劝一劝她。”
柳知问:“帮主是不忍看她因谎言执着,还是怕她查出什么?”
褚英从容道:“两者都有。”
柳知再问:“帮主怕朝楚查到什么?”
褚英道:“回府君话,草民怕她多翻雪真的旧事,把命丢了。”
程柏神色一正:“这就要请帮主详细说一说了。朝楚与你相见后,果真遭人杀害,你心中莫不是有特别怀疑之人?”
褚英仿佛早在等着这句话问出一样,立刻道:“禀大帅,草民并无特别怀疑谁。多年前杀雪真之人和杀朝楚的凶手草民都不知其身份,更寻不到确凿证据。”
程柏和柳知沉默,白如依神色也严肃起来。
褚英在明州城,算是尖上尖的人物,有些消息,他查,可能比官府更方便,路子更广。如果他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这个凶手确实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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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都默默端详褚英,褚英双眼极清澈,神色坦荡,毫无欺瞒痕迹。
“大帅和府君若能容草民絮叨一时,草民可将十几年前的事大致陈禀一二。”
程柏微颔首,向白如依看了一眼。
显然,褚英觉得朝楚之死必与雪真有关,这和白如依的推测不符。
白如依难得端正地坐在椅上,一副期待聆听状,没做任何质疑反驳。
褚英开始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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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雪真刚到明州时,草民正在筹划一桩要紧生意。”
他起身,从旁侧小柜中取出一幅卷轴,在长案上展开。
程柏、柳知、白如依和史都尉走到桌案边,见展开的纸上,绘着的竟是各色船舶图案。
柳知道:“这是各地的船样?有些样式新奇,我不能识得。”
褚英恭敬一揖,再向画纸示意:“大人明鉴。右侧这些是各地的船样,最右是福州的福船,再有广、沙等名式样,此一即是我们明州船,我们好在船眼上画眉毛,旁人又叫明州船「眉船」。仰天子与朝廷圣明,行船的商户深蒙圣恩,生意广,侥幸获利。明州纳天下四海的客商,尤其往高丽、东瀛的商船,惯走明州港。但远航的大商船,泊于广埔、福泉港的更多。大帅和府君必然知道,我们明州造的船,常常竞争不过福船,朝廷采买民船或交民船厂造船,也喜欢福船。因福船雍容,盛纳多,名字里又带个福字。我们明州船更精巧些,航速快,而且我们的船隔仓好,其实装载不比福船差。”
柳知微笑:“明州船业近年甚火,乃至柳某任地都有采买,帮主方才所言不及之处,实是谦逊了。”
褚英向柳知一揖:“多谢府君褒奖。当年,各地海港有些小船也往东瀛、高丽买卖。他们船小,航速快,好停靠……远线生意有福广,近线再多竞争。草民又刚盘下两座船厂,眼见生意渐薄,颇有些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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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淳向厅中众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