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英道:“近来皆是平常生意。”
柳知再问:“帮主可知她们何时开始查雪真的旧事?”
褚英道:“回府君话,草民知道此事在九月初。”
柳知、程柏与史都尉都有些意外,白如依也露出思索的神色。
程柏问:“九月十六之前?”
褚英颔首:“回大帅话,是九月初六,草民得知,朝楚与那两个小姑娘到雪真身亡的墓地附近给人做法事。”
程柏追问:“帮主可知那家的姓名,为什么请朝楚去陆家墓地做法事?”
褚英道:“那块地风水甚佳,明州城挺多老门户的阴宅都在那边。请她们的人家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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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巩乡长脱口问:“苏妲己的苏?”
桂淳笑道:“某当时一听也这么想,但纯粹是巧了,跟狐狸精没关系。这苏家就是明州一户寻常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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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褚英亦如此道:“苏家就是明州城一户本分人家,他家老爷子是位老秀才,当过塾师,孙女婚姻不顺,他家女眷找到朝楚。”
褚英仅大略一说,程柏之后又命人调查原委。桂淳回顾时,便顺着把详细讲明——
苏小姐自幼订过一门娃娃亲,男子不幸夭折,再过两年又订了一门亲事,婚期本定在这一年的八月,谁料男子去外地数月,带着一名挺着孕肚的女子回来,说意外邂逅,两情相悦,便私定终身,私娶的女子已怀孕快临盆了,无奈只能把苏家姑娘退了。
苏姑娘一时想不开,寻了好几次短见,家人问神求医,各种方法用遍,求到朝楚这里。
朝楚对苏姑娘说,圣仙娘娘启示曰,不是汝之错,与汝订姻缘的第一位男子命该早夭,是他无福。另一位则身多孽缘。不信汝且往后看,此人日后必风流不断,亏耗钱财,虚弱本元。如今未与汝成婚,实为汝幸哉。汝且宽心安怀,自有佳缘在其后也。
又给苏姑娘拿了些药丸,服用后苏姑娘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家人也在帮她另觅良缘,待朝楚给的药丸吃尽,九月初三,苏老夫人等几位苏家女眷带着苏姑娘又去朝楚处,再拜一拜圣仙娘娘,求些仙药,巩固根基。
岂料朝楚道,圣仙娘娘又有新开示,汝女子总不能遇正缘,亦因汝家阴宅有些妨碍,须调之。
苏家人没想到圣仙娘娘还调阴宅风水。朝楚说,娘娘轻易是不调这些的,因苏姑娘本有仙缘,前世也是有来历的,加上苏家素日行善积德,方才慈悲施法。
苏家知道自家祖坟离当年雪真出事的陆家墓地不远,有些犹豫。朝楚坦坦荡荡道,侍奉娘娘,自身的俗世因果都无关紧要,又请苏家人不要对他人提此事,待调风水那日直接去墓地即可。
苏家依言照做,朝楚将调风水的日期定在九月初六。当日卯时,苏家派一辆马车将朝楚与芦葭、荻穗一同载到墓地。朝楚在苏家祖辈墓与女眷墓转了转,掐指捻诀感应了一阵儿,又与芦、荻二女支起香案拜舞蹈祝一番,便收法。
苏家人问,这就行了?不必动动哪棵树哪丛草之类的?
朝楚说,娘娘仙法调和气脉与凡间寻常风水术不同,汝家良善本分,无大碍,今后仍行善积德即可。
叮嘱苏家连吃三天素,不杀生。
苏家人说,朝楚所乘的车驾并未经过陆家墓地,更没去陆家墓地处,甚至没怎么往那边看。
朝楚的神态一直也无甚异样,作法完毕即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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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柏问:“帮主多久后知道了此事?”
褚英道:“次日,即九月初七。雪真之死有许多真相未明,草民也想弄清楚,一直让手下留意相关动静。”
属下禀报此事后,褚英即派了两人时常盯着朝楚。发现朝楚此后又到雪真生前去过的地方转悠。
程柏追问:“帮主可否将朝楚曾去过之处告知详细?”
褚英道:“那处墓地她没再去过,但雪真之前的香堂,租过的那处小院,李某、陆某和曹某的家宅附近,草民的那艘船,雪真被扔上岸的地方,李陆曹三人的家宅附近,甚至州衙门口,她都转过。”
朝楚去转悠时皆做了伪装,或化妆成中年妇人,或妆成寻常良家女子,有时甚至穿男装。
“她这样转了一个月,竟登门见燕妤,草民遂请她来一谈。”
柳知再问:“帮主对她说,你并非她父亲,她如何回答?”
褚英道:“她反问草民,是不是觉得她做这些乃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好处?像我这样的人,自然觉得旁人接近我都是别有用心。草民便问她,如此,她可有什么想要?”
朝楚突然笑了几声,道,我想问帮主,你心中待雪真,待你的那些女人们,可有一分真情?你是不是只把她们当物件?
“草民说,姑娘对世事人心应知一二。凡尘俗世间,人与人之情,哪能如传奇戏文里那般纯粹,有执有念有无奈,都合乎情理。”
朝楚再冷笑问,你觉得雪真接近你只是为了利?你从不曾想过,也许她真爱你。女子若心中无爱,岂会如此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