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淮安府物价的持续上涨和盐使司衙门暗中的煽风点火,很快,大规模的骚动爆发了。
买不起米的灶户和市民开始聚集在一起,在钦差解缙所临时驻节的驿站外抗议示威,要求朝廷立即恢复因刺杀钦差案而受调查的淮安府衙的职权,平抑物价。
“放屁!”
驿站内有随行官员勃然色变,拍案怒斥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才来几天?淮安府物价涨成这个样子,如何能赖到我们头上?”
“钦差代表陛下,办案又岂能为他们所扰?他们以为朝廷的律法是摆设吗?国朝威严何存?”
“。”
众人群情激愤,一顿唾沫星飞溅。
这些官员,都是从京中各衙门抽调过来,协同办案的,既有都察院的,也有户部的专业官僚,平素在京中当京官惯了,想的事情未必与地方相妥帖。
这时候解缙却只是叫人搬来了一张桌子,然后铺平把纸卷摊开放在桌上,写了起来。
静待随行的官员们不吵了,解缙才开口。
“诸公听我一言。”
解缙沉吟片刻,继续道:“方才已经派人打探过消息了,这次闹事的百姓足有上千人,而且其中多为老弱妇孺,这种情况下,就算强行驱赶走他们,恐怕也会出现伤者。”
“强行驱赶确实是下策,此事也未尝不见得背后没人捣鬼,即便驱散了民众,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再来一波?不过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解大人,莫非你忘记了国师的叮嘱了?这件事关系重大,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我等都要受牵累。”
“就算再来,那也得先将他们驱散了再说吧?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围在这儿?还办不办事了。”
解缙一席话,引来众人的议论纷纷,气氛一时间充满了火药味。
“都闭嘴!”解缙厉喝道。
见解缙神态坚毅,来自不同部寺的众人终于安静下来。
解缙扫视了下四周,继续沉声道:“整顿盐务乃陛下旨意,不可违背,诸公还是回去准备接下来查账的事情吧,外面这件事,我会亲自负责到底的。”
闻言,凑在一起的官吏们这才四散离去。
“解大人,您可要考虑清楚啊,若是真闹的大了,出现了人员伤亡,这么做会触犯律法的,如果陛下降罪下来,我等都逃不掉!”
等到众人离去,有此前相熟的官员才忧心忡忡的劝解道。
“我知道。”
解缙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
“嗯?”
那人疑惑不解:“好事?这怎么还是好事?”
解缙笑道:“盐使司衙门的一批官吏还在我们手里,盐使司也清楚,如果不能及早让我们打道回府,那么他们的压力将会越来越大,等到有人顶不住的时候,一旦供出一连串的事情,到时候他们的损失就大了。现在这样,是说明盐使司衙门也急了。”
“赈济饥荒,是地方官府该做的善政,如今淮安府的官员大半都戴着刑枷,这件事我们来做,也只会有功而无过。”
解缙没说的是,既然国师能在千里之外早早地指点出这里面的疏漏,就表明他早就料到了,我们根本不必担心,也无须顾忌什么,只需将事情办好就是了。
听到解缙如是说,那官员顿时恍然,不由佩服起来。
这位解大人可真是聪明,一针见血,说的确实没错,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有足够的资源赈济饥民,平抑物价。
事实上,姜星火早就已经为解缙准备好了李增枝这条线,吴家的粮食运输生意已经被割让给了李增枝,大量的粮食随时都可以从常州府起运,经扬州府中转,最终送到淮安府,而常州府和扬州府,都是处于控制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