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裹着自己的赵三宝,忽然记起了儿时的一桩事,那时自己只有七八岁吧,被赵二喜带着去了水田边,那时候赵二喜已已经胖得出奇了,她一脸兴奋地说可以去池塘里找田螺,找到了之后跺碎了可以喂鸭子,这样鸭子就可以长得很快,他们就有鸭肉吃了。
年幼的三宝就不喜欢赵二喜,可是一听说有鸭肉吃,自然也是忍不住地口水直流,也学着赵二喜的样子,卷起裤管下了田。
此时的田里放了不少水,赵二喜估摸有个十岁了,踩在里面倒还好,她小心翼翼地在田坎边摸着田螺,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往岸上扔。
可后面的赵三宝就没这么幸运了,她自小就生得好看,一直被赵氏娇养着,哪里下过田呀,一下去,踩上那滑腻腻的泥土,心里就毛毛的,正紧张的时候,一个冰凉凉又很光滑的东西一下子从脚边掠了过去,赵三宝下意识却抓,却一下子摸到了那光溜溜的像蛇一样的东西,她吓得惊声尖叫,脚下一滑就摔了下去。
这田地里本不深,按理说摔下去也不紧要,可是她偏偏了脸着地,摔了一脸的泥,还被水呛得咳了半天。
赵二喜慌忙跑回来,把她从泥里拔了出来,两人也无心再捡田螺了,匆匆回了家里。
可是回到家里后,赵二喜就遭了大罪,赵氏怒火冲天,还没问清原因就揪住二喜,扇了两个耳光:“你把你妹妹带去那种地方做啥?”
赵二喜十分委屈,说了想抓田螺喂鸭子的事,赵氏啪啪又是两个耳光刮过来:“要去抓你抓就是了,你妹是那种下田的人吗?她长大了是要嫁给富贵人家做夫人的!”
年幼的赵三宝瑟缩在墙角,但是赵氏的话却幽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一点一点腐蚀着她的心……
随着时光的流逝和赵家的百般宠爱,赵三宝渐渐也觉得自己的命和其它姑娘是不一样的,赵家虽然没钱让她学习琴棋书画,可也没让她干过什么活,每天除了做做女红,就是听赵氏讲一些她所以为的持家之道。
可是现在……赵三宝悲从中来,一直疼爱自己的娘,竟为了赵家的香火,把自己贱嫁到了农户家,逃婚不成还被绑进了土匪窝,这样的惨剧不像真的,可偏偏全都是赤裸裸的现实!
就在赵三宝思绪纠结之时,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忽听见门一响,秀婶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端了一只黑乎乎的碗,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却多远就能闻见一股腥腥的气味。
赵三宝条件反射地想要作呕,最近几日,她在上面十次有九次都是吃的这种糊糊,像是加上许多的玉米渣,又混合了一些奇怪的野草,可能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她这种几乎不下厨的人也尝不出来,总之就是难吃得要命!
秀婶把那碗糊糊重重地放在桌上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赵三宝盯着它看了多久,终是抵挡不住胃里如鼓的轰鸣,挪过去端起它,捏着鼻子,一口一口地喝进去了。
这山上的日子实在贫瘠!与赵三宝想象中顿顿喝酒吃肉的土匪窝不太一样,这样的日子多过一天都是折磨……不过幸好,往常那个狠狠折腾自己的二爷并未出现,应该是下山去了吧?估计又是去打劫抢夺去了……赵三宝皱起了眉来。
其实,赵三宝猜的没错,此时的黑风寨的好些人,的确是下了山,一行人昼伏夜出,慢慢向清溪县靠近。目标十分明确,就是郊区一户姓程的人家。
程家祖上是靠贩盐发家的,早些年他们就打通了盐井商贩的渠道,通过马车牛车加上人工等一系列的方法,辗转交易,赚了不少银子。
后来因为内部矛盾,程家分了家,自然也就各分东西了,而独居在清溪县的,是程家的一个儿子,名叫程四海。他虽不得宠,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分了一笔不小的家产。
此人沉迷酒色、好逸恶劳,家里光是姨太太都养了四房,每日除了逗鸟喝酒就是厮混于烟街柳巷,是个十足十的败家子。
这天晚上,程四海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喝酒,一喝就喝到了大半夜,本来还想去青楼转一圈,因着天气实在太冷,也就扫兴地散了伙。
醉醺醺的程四海拎了一壶喝了一半的杏花酒,边走边哼着刚刚听来的淫词艳曲,哼哼叽叽地摇晃着往家的方向走,边走边想着新娶的四姨娘那一身白嫩嫩的肉,想着想着身子就热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跌跌撞撞地差一点跌倒。
身后的两个下人想要去扶,可还没挨着他呢,程四海就大喝一声:“滚远点,我还没醉呢!”
两个人知道他性子古怪,马上缩回了手,继续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后。
程四海哼着曲子往回走,走到自家那条巷子时,忽然发觉不对,他停下了脚步,对着身后两个下人说:“你们有没有发现……”
两个下人也猛地站住:“老爷,咋了?”
程四海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再仰着头看了看头顶躲入云层后的月亮,咧嘴一笑:“你们没发现今晚的月亮不出来吗?”
身后的两人皆是摇了摇头:“老爷,今天是阴天。”
“狗屁!阴天路咋这么亮?”程四海语无伦次。
其中一个下人胆子稍微大点:“老爷,亮是因为下雪了,白晃晃地显得亮。”
程四海一巴掌向他打过来,这劲用得大,身子一歪,人没打到呢,自己跌了过去,若不是另一个下人赶紧扶着,一定是摔个狗吃屎了。
程四海骂骂咧咧的,一路上教训着两个不听话的下人,晃晃悠悠地往回走,走到快要家的时候,忽然瞥见了几个扛着大包的黑衣人,从巷子的尽头走了过来。
程四海眯瞪着眼睛看了一阵,打起了招呼:“你们这是连夜搬家?”
领头的人愣了一下,嗯了一声,带头上了马,一甩鞭子,策马而去,其余的几人均是如此,很短的时间时在,就消失在了街道上,最后一个人最为奇怪,他扛的那个大包裹竟是特别长,软软地搭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