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看她有些后悔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若是信我,就去医馆候着消息,我与那掌柜谈一谈。结果虽然不可能有你想的那样,但是牢狱之灾不会有,赵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赵氏不大放心:“就你现在这性子,怕是啥也不要。”
二喜皱眉:“你以为你要啥,人家就给你啥?”
赵氏语塞,她其实也很累了,她在这里闹了一天,口水都说干了,一身也腰酸背痛,心里又记挂着赵三宝和玉芬的情况,本就有些忍耐不住了……她好半天才说:“行吧,如果你谈得不行,我再来便是。”
赵氏恨恨地走回大厅,看了屋子里那群全然戒备的男人们一眼:“哼,我女儿来了,她会与你们说道说道,你们要是胆敢欺负我们,我一定是拿着菜刀杀回来,杀你们个寸草不生!”
众人沉默,赵氏拂袖走出七宝斋,尽管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可那大气凛然的模样就像一位浴血归来的女战士,门外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条道,让她走了出去。
二喜这才松了口气,正色道:“掌柜,我们现在再来谈吧,不过,你是不是得先把门关上,今天反正天色也晚了,你也做不了生意。开着门让人看笑话也不是一回事。”
掌柜自然应了她:“贺夫人说得是,说得是,二柱,把大门关上吧,再去泡一壶上好的茶来。”
二喜笑了笑:“不必这么客气,叫我二喜就行,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我婆婆也还在呢,我哪当得了夫人一说。”
这一番话后,掌柜顿时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听闻她是那赵氏的女儿时,他当时心里还一格登,生怕也是一位凶巴巴的泼妇。但她自从进屋到现在,一直不卑不亢、有井有条,几句话劝走了母亲。又生得一副清灵大方的模样,一看就是个见过世面的女子。
再联想到才华横溢、颇有好名声的贺公子,掌柜更是松了一口气,暗想二喜姑娘一定不是胡搅蛮缠之辈。
待得小伙计上了茶后,掌柜亲自给她倒上一杯,这才真心实意道:“今日之事,我们七宝斋属实无奈,哪知你们家里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心中也颇为遗憾。”
二喜心中冷笑一声,看来这掌柜也是很懂得谈判技巧的,一来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是无奈与遗憾,并不觉得自己有丝毫的过错。
可是这样的事例,第三方肯定也是有责任的,这一点他们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二喜略一思索,决定先下手为强,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留下,也是想看看掌柜的想法,你是想怎么解决?如何赔偿?”
掌柜一愣,他原本以为自己那话之后,二喜姑娘会应承一番,谁知道她竟然直接就提到了赔偿……他笑了笑,捋了捋寸把长的胡须:“这事呢,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这事虽不是我们七宝斋的过错,但是你们家的情况实在让人同情,原本我们是打算赔偿一些的,可是你娘这一闹,砸了我们店的东西,早就抵过了,倒过来该你们赔偿才对。”
二喜耸耸肩,果真是生意人啊,说话的功夫滴水不漏,不过她也不是没见识的女人,前世也是在商场厮混过的,应对的方法多少知道一些。
“掌柜,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场事故双方都有责任。虽说事情是我家妹妹做的,可是你们店铺也有管理责任,比如说偌大的店铺早上就一个店员,茅厕坏掉了却根本没有修补,出事之后也未积极协助寻找,这都是管理方面的责任,光是这些过错,到了县令府你们也是说不通的。”二喜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她说得一溜一溜的,掌柜有点懵,有些词儿也听不大懂,不过听着这道理,确实还算在理。他盯着她的眼睛,没说话,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二喜自然没在怕的,她端起茶杯小心地吹去表面的茶沫儿,再慢条斯理地放下:“所以我娘开口要赔偿,并没有什么过错,你们若是态度积极一点,多帮忙一些,说不定这事早就解决了。”
掌柜有些怒气:“你娘狮子大开口,开口就要一千两,这真是太不讲理了!”
二喜点头:“这个我承认,我娘这人是有些不懂事,可是她不也是因为生气吗?所以掌柜你得拿出个态度来呀!”
掌柜无语:“我拿出什么态度来?最多不过是砸了的镯子算了,我自己损失这二十两银子,就当我今天开门没看黄道吉日!”
在掌柜说出自己的态度后,二喜沉默了许久,她原本也没想到他的赔偿的,可是刚刚听了赵氏的话,她的心一下子酸涩了起来,这次的事情对赵家来说,格外惨重,无论找不找得回赵三宝,日子总要过下去,说不定还得赔孙家的损失。这些都是事实。
而且掌柜的话也让她有些生气,所以这笔赔偿是必须争取到的,这也是七宝斋在这件事后应有的态度!
二喜思索了一阵,伸出了两根手指:“我们最多只能接受这个数,你若愿意,这事就算了了,不然该闹的闹,该报官报官,我们也不怕的。”
掌柜一巴掌拍向桌子站了起来:“两百两?”
二喜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说:“我们也是开店做生意的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们不会如此讹你,我只要赔偿二十两。”
“二十?”掌柜有些意外,这个数字其实和他心里的底线一样,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和,实际头脑十分厉害的姑娘竟会如此好说话。
二喜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不在意这二十两银子,这银子我哪里挣不到?我只是在乎你们七宝斋的一个态度而已。我们承担自己的错,你们也得承担你们的过错,这叫基本的担当。”
七宝斋的掌柜本想答应,可愣了一会儿,马上迟疑道:“可我那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