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后顺便补充了一句:“赵夫人从前门跑出去的时候,我很清楚地听见她在喊,赵三宝,你给老娘滚出来,你把玉芬弄摔了,就这么跑了……这话好多人都听见的,都可以做证。”
二喜听后,没吭声,眼睛却慢慢地移向赵氏,只见赵氏呸了一口,脖子上青筯直冒,气鼓鼓地说:“我那就是情急中的话,我儿媳妇到底怎么摔的,这事还不好说呢!”
打过几次交道后,二喜已是十分了解赵氏了,她只要胡说八道,脖子上的青筯就会冒出来,而且眼睛还会瞪得浑圆,佯装气场很足的样子。可是她的左手,总是会叉着腰,这是一种刻意给自己底气的举动,所以她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这事与七宝斋无关。
她再联想到赵三宝在贺家时的异常举动,加上曾经也想要逃婚做出的行径,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事就是赵三宝一手捣鼓出来的。
只不过,赵三宝竟是如此狠厉,竟然设计推倒了自己怀有身孕的嫂子,这实在是大逆不道,可恶至级!
不过,赵三宝已经不知道逃出多远了,料想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此时最关键最紧急的,是解决赵氏的事情。
此时,赵氏仍是骂得个脸红脖子粗的:“一个破镯子还想讹我二十两,那凭啥值二十两啊?就算值,我砸了还不就砸了!我高兴了不止砸它,我能将这个店全砸了你们信不信?!”
彪悍的赵氏让七宝斋的人无奈又生气,可是他们拿她又没有办法,去拉她吧,赵氏就故意扯开衣襟,说人家耍流氓……七宝斋里除了做饭的吴婶,其它都是男人,吴婶又是出了名的怯懦瘦小,又拉不动身肥体壮的赵氏。
报官吧,监市处的人来过两次,看了看问了问情况,就让自行解决……掌柜劝说也不是,骂也不是,正焦头烂额呢!
一旁的二喜等她咆哮完,侧身对掌柜说:“有水吗?倒上一碗来,多放点菊花,去火的。”
掌柜呼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店里的伙计照办,没多久,小伙计就端了一只大海碗来了,里面竟是放了好多干菊花,怕是有二十朵之多……
“大、大婶,你多喝点,你火气重。”小伙计颤颤巍巍地递过大海碗。
赵氏一怒,手一挥:“我火气重个毛!”
只听砰地一声,大碗应声落地,瞬间四分五裂了……那若干朵可怜巴巴的菊花,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地上,身子还来不及舒展开就堕入地狱。
掌柜怒不可竭:“你若再是如此,我马上找人去县令府报官,把人抓了去审个清楚,看看究竟是谁胡搅蛮缠!”
“娘,你冷静一点,”二喜呼了一口气:“若是县令府真的来了,我们都阻止不了。”
赵氏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来就来呀!谁怕谁啊!想弄我去上夹板是吧,那你们也都脱不了身!大家一起做牢啊!”
这副场景让二喜想到了前世一首魔性的歌:来呀,造作啊,反正有大把的时光……
呸呸,这个时候了,自己怎么可能想起这种事情来?二喜用力捏了一把自己,把赵氏拉到一旁,小声警告起来:“娘,你别闹了,人家家大业大,大不了赔点钱了事,而你呢?你有啥,无非就这一条命,在这里可以嚣张一番,到了县令府里,那水牢和刑法能弄去你半条命!”
赵氏一瑟缩,说起来,她这辈子没吃多少苦,虽然男人死得早,可是死的时候,留下一些钱财,再过了几年,秋菊和大福又大了,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农活,自己也就是在村里转转,说说闲话,看看杂事,至于坐牢……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那水牢里什么都有,老鼠蟑螂,甚至是蛇,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爬到你的身上,各种嘶咬。它们身上有好多的病菌,一旦咬破了皮,你就会染上各种各样的毛病,你想想,到时你还活得成吗?”二喜见她怕了,趁热打铁下了一剂猛药。
赵氏咽了一下口水,语气变得支吾了起来:“你少、少唬人,你娘我不是吓大的。再说了,你又没去过,你咋知道……”
二喜皱眉:“我上次不是去过清溪县吗?街头一个断了腿的男人说的,我还亲眼看了他的腿,那断掉的地方都烂掉了,一直在淌黄水……”
这一说,赵氏飞快地呸了一口:“别说了别说了,我都要吐了!”
二喜哼了一声:“娘,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到底跟人家七宝斋有没有关系?”
赵氏瞪了她一眼,瞥了一眼门外:“自然是有关系的,他们没看好客人,不是他们的责任吗?”
二喜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赵三宝惹的事,对吧?你吼她那些话,那么多人都听清了,要不然监市处咋会看了看就走了呢?就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到了县令府,咱们家一样不占理,不若见好就收,得些赔偿就算了。”
赵氏眼睛一亮:“我就是这样想的呀!赔些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完了。”
二喜警惕地看她一眼:“你想要多少银子?”
赵氏的脊背一下子挺得笔直:“不说多了,一百两总得给吧?咱家这么大的事情,玉芬孩子也没了,还得去寻三宝,这不都得要花银子啊!”
“银子拿回来,你会怎么用?”二喜又问。
赵氏哼了一声:“自然是先把赵三宝找到再说,再把家里的房子重新修修,让玉芬调养好身子,咱们这样才有好日子过。”
二喜说不清楚此时心里的滋味,赵氏的确可恶,的确胡搅蛮横不讲道理,也的确自私到爆,可是她也不是一味的坏人,她其实也是希望赵家过得好的,只是做法太离谱了一点,全都是建立在折磨别人、搜刮强迫的基础上。
“娘,你现在这样一闹,非但得不了半点赔偿,你还得赔人家镯子,外加被送进牢里去,你想这样吗?”二喜点醒她。
赵氏急了:“我就不信他们敢,现在闹都闹了,东西砸也砸了,他们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