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莲遇害之后,高夫人又突地想起此事,悲痛之中,越琢磨越觉得玄妙。
她即去见朝楚,请她占卜媳妇是被谁害了,为什么被害,朝楚却婉拒,道,她供奉的「圣仙娘娘」只护佑凡间女子姻缘事,积累功德。幽冥之事,归阴司与泰山府一系,娘娘干涉不得。
高夫人恳切再求。
“圣仙娘娘心念一转,即洞悉古今,当日既算出此劫,必知原委。稍微指点,于我们钟家,便恩重如山!”
她登门数次,所携香资供礼一次比一次重,朝楚口风终于松动。
“圣仙娘娘心怀悲悯,但她在凡间行事,受天条约束。天威重压,娘娘不能干涉的,即便垂怜透露,吾辈凡夫,连如我这般受娘娘差遣之人,也绝不可能闻得。不过,少夫人之事,我已算介入因果,如今另寻一法,或可得知。”
朝楚所说的另外方法,令高夫人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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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楚姑娘说,圣仙娘娘每月中三日,须向天界陈禀在凡间所做功德。至十五方归。她可趁圣仙娘娘未降临的这几日,帮民妇扶乩,或能请出欣莲的魂魄,问出一二。”
高夫人当时只觉得,不论怎样,得个线索也好,说不定灵验,便答应了。
朝楚将时间订在了十月十四。
“她说,扶乩之事,她本不应做,会让她沾上幽冥之气,娘娘不喜,说不定就弃她而去了。她选十四这天,正好是中元节前日,阴气极盛。到半夜圣仙娘娘就回来了,这样表示她知错认罚,沾惹上了什么,也能由圣仙娘娘及时施法驱逐。”
听得高夫人很过意不去,又多奉了一些香资为供奉圣仙娘娘与朝楚姑娘净养之用。
朝楚又说,她所居之地,是供奉娘娘的清净处,不可做扶乩等事,于是把地方定在洪欣莲被掳走前曾到过的钟家那处仓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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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按照朝楚的吩咐,未将此事告诉任何外人,只封闭那仓房数日,令伙计们都莫来上工,将屋中院内洒扫干净。高夫人和欣莲的夫君伯康斋戒三日。十月十三傍晚,高夫人与钟伯康先来到仓房的院中准备。入夜,朝楚带着两名香侍到了。两名香侍再将院内布置一番,摆上香案。
子时一到,朝楚披散长发,身穿法袍,先敬起三支香,高夫人和钟伯康随后敬香拜了四方,朝楚焚化几道符纸,再踏步念诵咒语,高夫人与钟伯康两人站在乩坛两侧。
“对了。”高夫人向柳知道,“乩坛里的不是香灰细沙,而是白米。”
片刻后,乩动。
朝楚紧闭双目,问:“来者谁也?”
乩杆一阵摇晃,米上显一字——「妾」。
伯康不由得激动,双手一颤,朝楚的两名香侍向他摇头,示意他莫动。
朝楚仍闭着双眼问:“可是钟府之媳,洪氏欣莲?”
乩未动。
朝楚再问:“汝生前可是姓洪名欣莲,夫家姓钟的么?”
乩停了片刻,米上出现一个字——「苦」。
钟伯康又浑身颤抖。朝楚的一名香侍举起敲磬的杵,顶在他后心。据伯康说,当时他觉得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浑身木然,动弹不得。
高夫人这时也心绪波动。
“民妇当时想,欣莲生前最喜甜,最怕苦。可不就是她么。”
朝楚再问:“汝从何来?”
扶乩动,米上又显出一字——「土」。
高夫人又惊疑了。
欣莲的尸身在衙门里,哪来的土?
朝楚双目微睁开一线:“汝有冤仇否?”
乩再写——「苦」。
朝楚又问:“若有冤仇,谁害了汝?”
乩动,米上竟深深出现一个大字——「夫」。
高夫人大惊。
钟伯康哆嗦了一下,尚未来得及暴怒,那乩竟不问自动,这次不再只写一个字,而是一串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