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预泽眼看着刚才被陛下捧在心尖儿上夸懂事的陈潜月将军半个屁都不敢放,乖乖地跪到了沙发旁边。陈承平投出了同情的眼神,但也没敢多话。
“喵?”Arancia困惑,“喵。”
你在做什么?
陈碧渠摸了摸Arancia的头,小声劝道:“夫人别生气。”
“我没生气,”宁昭同瞥他一眼,“然也继续吧。”
但韩非没有太多能继续的了。
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许久,才慢慢道:“承平八年,匈奴王庭败走,右贤王向大秦俯首称臣。”
陈碧渠神色稍缓:“好歹是打下来了。”
“闭嘴。”宁昭同轻喝一声。
陈碧渠秒怂。
此后边境通商通婚——”韩非轻轻叹出一口气,“近二十年后,承平二十六年,战事再起。”
二十年后,匈奴载着国仇家恨卷土重来,可以想见会是多惨烈的状况。
众人面面相觑。
许久,宁昭同问:“打赢了吗?”
众人也都看向韩非。
“打了六年,秦胜,”韩非凝视她,语速很慢,“然此一战国库耗尽,天下男丁十不存一,关中之外,俱是父母悲哭。”
宁昭同一声冷笑。
“觅觅四女二子,全数殁于秦匈之战,”说到这里,韩非喉间微哽,“只大公子余下一点血脉,乃代郡的匈奴人救起来的……三十二年,帝奉罪己诏于泰山,自戕于昭帝墓前,谥号为桓。次年新帝登基,方六岁,名武。”
顺长接弟曰恭。辟土服远曰桓。
宁昭同道:“止戈为武。”
“然。”
她抬起脸:“你拦不住她?”
韩非沉默片刻,起身拂袖行了一个大礼,按首拜下:“臣万死不辞其咎。”
陈承平忙不迭地走开,生怕一起受了他这一拜,快步走到陈碧渠身后,一抬眼发现薛预泽的表情管理也要撑不住了。
宁昭同没有扶他,只是看着他的发顶:“是没拦,还是没拦住。”
韩非起身,跪坐在地,背脊挺得笔直:“新王即位,有拓土开疆之心,天下民意沸腾,臣拦不住;匈奴卷土重来,保家卫国之战,秦土可焦不可失,臣不该拦。”
她突然觉得特别累,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陈承平想说话,她却率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算了,韩非,我再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跟你吵架了……”
“夫人——”陈碧渠有点担心,“公主也是”
“好了!”她扬声打断他,“你们在我这儿劝什么劝,我现在还能拿鞭子抽宁璚一顿吗?你们爱扩土开疆你们开去,能关我什么事,我早死了!”
陈碧渠听了这话,也只能沉默下来。
陈承平连忙过来劝,拍着她的背:“本来就没关系,别生气,你又管不了,当故事听听就得了。”
宁昭同没说什么,转身准备去换衣服:“出门吃饭吧。”
韩非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深,陈碧渠起身,轻手轻脚地扶他起来:“是臣失言,本不该提这些的。”
韩非轻轻摇了摇头,放开手:“总要让她知道。”
就算不提国厦……他百年功过,也只有她的评价,才是有意义的。
宁昭同没打算坏了所有人的心情,薛预泽也有眼色,没再多问当年的事儿,所以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就是本来说好是请薛总,薛总仗着社会关系过硬,一个眼色就把帐划了,让宁昭同骂了两句有钱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