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花拍着手儿说那就是了啊,哥们你得记住,妻唱夫随才是力量源泉,胜利的保障。最好,郝红云那小妞儿那里你再不要去——别别别,你眼睛睁得比牛眼睛大看我干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啊,知道你心底仁慈珍爱初恋,我也成全你。你想帮助她我也一点不反对。不过你想怎么帮她都给我说,由我出面事儿不是一样办成?
朱正刚说你是我什么人哪?简直笑话,你都是国民高中毕业的学生,应该知道法律,难道你还是拿那莫须有的订婚来讹我?
胡雪花说哥们你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不必了啥,我们不是在商量你今后的去处和发展方向?地区干部培训班是本地区干部培养的黄埔军校,干部的摇篮,你能参与其中虽然是你努力的结果,但是也有运气成分。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千万别浪费了。小子,作为社会人就得遵守游戏规则,许多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朱正刚耐着性子听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如瀑的黑发,光洁白皙的额头,以及——怎么说呢,他浑身颤抖,如着火一般燃烧起来。他窥见她胸口里的内容了,那白光光的乳,紫葡萄样的乳头……啊啊罪过啊罪过,她不是自己女人怎么能偷窥?赶紧将目光挪开,牙疼一样地道胡雪花,你是我老婆吗,同我说这些话?
胡雪花没有感觉他的异样,点点头说,不错老公,我认死你了。从现在起你得恪守夫道,不准接触其他女人!要是你不听话,乱说乱动,那你小心!你摸摸有几个脑袋?
朱正刚差一点笑起来。这个女疯子,真的将那胡乱整的订婚仪式当令箭了?!她是发烧还是走火入魔?简直——简直他妈的太可笑了!他捏捏耳朵,好疼,看来不是做梦,可是他刚才听到她那一席话,分明就是白日呓语,打胡乱说!于是,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美女,我只有一颗脑袋,但是我这个脑袋的思想是自己的。我想做什么我做主,其他人想强加于我,办不到。说罢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朝外走去。
现在他得重新认识这个美女了,能在黄桃镇弄出那么大动静而且毫发未损,可见她真的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女人。想到深藏不露就又想到仍然在昏迷中的郝红云,红云哪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自杀?……大雪纷飞的夜晚……谜一般的女人……镇政府……自杀……真的就是一团迷局,可是镇派出所以及县公安局的结论都是自杀。那么,红云为什么要自杀呢?
朱正刚急匆匆朝前走着,张着耳朵谛听着身后动静。胡雪花没有追来,僻静的街道,只有他沙沙的脚步声。地区干部学校到了,铁门前一株老黄葛树还算枝繁叶茂,能在隆冬里展露风姿的植物靠的是坚毅,朱正刚不由得朝老黄葛树肃然起敬。花台里盛开着怒放的腊梅,香气袭人。正是正午吃饭时分,校园里很冷清。进得大门左侧是一个篮球场,右侧却是一大湖,波光潋滟的样子,女人一般妩媚。湖旁竖一石碑,上书未名两个红字,朱正刚不由得笑出了声。呵呵,这也仿效最高学府啊?走到湖边石阶坐下,他打量着周围景致。未名湖好大浩浩汤汤望不到边,湖畔排列着卫兵样整齐的柳树。此刻寒风已将柳树的绿叶凋零,剩下空秃秃枝条儿在冷风中颤抖。
这时几个女生说笑着走过来,朱正刚朝她们望过去。校园里的美女可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啊,过去读大学时他就喜欢浏览。几个女生对朱正刚浑然未见,可经过他面前时一个穿大红羽绒服的女生却站下来驻足不前。两人对看了一阵,那女生突然走过来,偏着脑袋再打量,突然嘻嘻笑起来。小帅哥是你,不认识了?
朱正刚仔细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原来那女生不是别人,原来是省城盘龙农贸市场管理处高萍主任。朱正刚也笑,说我看一个美女朝我笑呢,原来是省领导。来视察?
高萍说小帅哥太油嘴滑舌,不油腔滑调会将你当哑巴卖了不成?告诉你,本姑娘早不在省城干了,现在在平常市委组织部工作。怎么,你也是来参加学习?
朱正刚调侃道怎么,难道我不够格?
高萍拍着手儿说怎么不够,哎呀太好了。我也是新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没有想到有熟人还是一个帅哥做同学。哈哈我们真有缘份你说是不是?将手伸出来说小帅哥,我们来个第二次握手?
朱正刚握着她软绵绵的手,心里感慨万分。从前一次交往中他知道,高萍并非池中物,她志存高远并且有思想,她能到平常一定做过深入调查了解权衡。再说她在省城的职位都副处了,大约来这里也是镀金?便用了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语调说美女领导,我哪里能同你老人家比?你是飞鸽牌干部,到平常不过是过渡,更好的职位等着你呢。我不过是最低层的乡村干部,确实思想禁锢保守,来这里就是洗脑接受先进思想熏陶。我们不在一个层面和档次。
高萍呵呵地笑。说看你说的,好像受到多么大的委屈似的。好的,不同你说过多的话了。总之你要把握难得的学习机会,提高自己的政治思想素养。
朱正刚不以为然地道,好,谢谢提醒。于是两人作别,朱正刚望着高萍的背影,心里若有所思。不料高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说正刚,要不我带你一起去报到?朱正刚说美女哪能耽误你的宝贵时间,还是不必了罢。高萍不由分说拉着他就朝校门走,新生报到处就在那里。那是传达室,临时作为新生报到处。几个人正在登记,办公桌后面坐着两个老师。见了高萍就笑嘻嘻招呼,说高部长,您来啦?朱正刚一怔,想不到高萍当部长了,她是学校的部长还是市委组织部部长?高萍将朱正刚介绍给一位登记的老师,让他作了简单的登记。开学时间还得过两天,朱正刚在高萍陪同下看了看寝室,对高萍说自己要回黄牛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给老赵做交代。高萍一听很感兴趣,说自己既然来农村工作,就得熟悉农村情况。正好有这个机会,就要朱正刚带她一道。朱正刚好为难,说美女领导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你那么大的领导,我哪里敢?高萍嗔怒地打他一下,说小帅哥真可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连这么点忙也不帮?左说右说,朱正刚没有办法,想到在省城她帮了自己那么大忙,终于勉强同意。
于是两人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车票,上了客车。朱正刚让高萍坐在靠窗的座位,自己坐在她旁边。
男女之间很多事情是难以说清的,比如现在的朱正刚,他坐在高萍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虚气短,挨着她手臂那里好像有电流一样,热灼灼的一会儿就僵住了。高萍朝他莞尔一笑,那笑好妩媚。说小帅哥怎么隔我那么远,难道怕我是老虎会吃你吗?坐进来一些啊,别人走路也方便一些。朱正刚看了看不禁哑然,果然他们之间远远隔着,样子就像过闹矛盾一样别扭极了。朝她笑一笑,说不是怕挤着美女了吗,你是省里下派干部,我们基层干部得给你提供方便不是?又自嘲地一笑,说美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男女交往男的最吃亏了。高萍不解地问,吃亏,怎么会呢?朱正刚你不是吧,看你样子忠厚老实其实你肚子有一副花花肠子。朱正刚一下下让这话给打蔫,她什么意思?难道就是这几句话就换来一个恶名不成?看来确实不能给美女说老实话,许多事情本来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反而得罪听众。想了想在脑子里拟好了说辞,然后缓缓地道美女我就是再有心机也不敢对你老人家不敬啊,你不是说调动到平常组织部工作了吗?那你就是我的顶头上司,掌管着我的生死,我怎么敢在老虎头上捋虱子?其实我的本意是说寻常男女,本来都是很正常的交往,可是要是女的使坏——呸呸呸呸,你看我这臭嘴真正该打,算了不说了不说了。真是越描越黑,哈哈,你瞧我笨嘴拙舌是不是该闭上臭嘴?说罢真的闭上嘴巴。
高萍扑哧一笑,轻轻打他一下,娇嗔地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小帅哥肚子里真是一包坏水,其实女性和女性不一样,难道我是那样的女人吗?
这时客车启程了,地区接到中心那标志性的雕塑缓缓退到后面,林立的高楼大厦也渐渐不见。出了城区,客车加速疾驶,卷起尘土朝车窗内弥漫,呛得高萍直咳嗽,赶紧将窗户关上。朱正刚不怀好意地一笑却被高萍发现,她肘他一拐子说小帅哥笑什么?朱正刚脸色一红,说美女,我一直劝你别去乡下你就是不听,乡下的苦哪里是你这千金大小姐能吃得下的?高萍白他一眼,说狗嘴你吐不出象牙。我问你怎么搞的哟,到乡镇也就不到一年,怎么就得罪了那么多人?朱正刚瞧她那认真的样子觉得她说的一定不会空穴来风,便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背,我其实就想好好工作争取自己的前途,可是人不愿惹事可是事总偏偏找人我有什么办法?
高萍转过身子看他,看了好一会,轻轻叹息一声说,你说你得罪乡镇领导也就罢了,连我们市委组织部的老人都说你,你看你这关系处的,我们还是校友呢,你让我怎么说你?
朱正刚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感觉心都凉了。他无奈地说,高姐,我只能这样说了,我干事情对得起乡亲,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于别人,他们愿意怎样说就怎样说了——大不了,我一辈子呆在乡镇不出去。有工资加上空气清新,总比农民强。
高萍说,你真这样想?
朱正刚说,不这样想又能怎么着,总不能搬起石头打天?
高萍说你呀你呀,怎么就这样窝囊呢?前次你带着两个美女到省城联系销售,我看你蛮有想法的,怎么一遇见挫折就偃旗息鼓?你,难道就没有想离开这个地方?其实呢,现在哪里不能找工作,你能去的地方多了去,比如,你就没有想过下海,去沿海去发展?
朱正刚赌气地说,我就是个犟牛,既然我到这地方来了我就坚决不走!我就要看看,我的背运还要走多远!
高萍说好哇小帅哥,我就欣赏你这样的男人,有性格,有热情,在农村一定大有作为。
朱正刚望着她眨巴着眼睛,想美女说话怎么像个领导?市委组织部老部长刘欢乐退休后一直没有正部长,难道她是新任部长?这样想着,心里不禁狂跳起来,于是低声唾骂自己,真的就是猪下杂上不得台盘,她就是组织部长怎么了,美女你当一辈子的官,我一辈子不在你手上犯事你能把我咋样?
转念又一想肯定不会,她才从省城来,起码也要过渡,哪能一下子就是正部长?朱正刚这样想着于是就说当然了,我无非就是别人上爬的奠基石,对此我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高萍真生气了,她恨恨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们基层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哼,自己工作不努力上进还怨天怨地,我看你根本就是思想有问题!组织上不用你,我看该。
朱正刚说就是啊,我这样无德无能的小人物就该赋闲,所以我也觉着镇领导对我的处理也挺实在的。
高萍说小帅哥,你还想在黄牛村赋闲过桃花源一样的归隐生活?这可由不得你。你说说黄牛村的基本情况?
朱正刚规规矩矩地说,是,领导。于是便将黄牛村基本情况讲述给她。黄牛村四周是山,只有栽种红薯玉米高粱等耐旱作物,所以很穷。按照流行的说法,那里吃菜基本没油,出门基本靠走,开会基本靠吼。高萍说,原来那里还这么落后?那按照你了解的情况,黄牛村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朱正刚说当然就是钱了,有钱不是什么都能买?高萍唾他一口,说小帅哥,别净想美事。知道你同乡亲们有感情你向着他们说话。我问目前那里最需要什么?朱正刚想也不想就回答,需要手握重权的人,因为需要落实相关的惠民政策,不然那里要迅速致富几乎不可能。比如说罢,要致富先修路,没有政策引导,能招商引资?再比如说山货要销售出去,要是没有过硬的关系不是处处吃亏?比如在省城要不是遇见你这大慈大悲的活菩萨——
高萍说,不和你说了,满口歪歪道理。说着就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朱正刚也疲乏地靠在座椅上想心思,客车穿行在盘山公路,满目景色尽收眼底。绵延的大栗子山好像沉睡的龙,更远的地方则可以看见奔腾的长江。朱正刚望着窗外景致心里开朗起来,看来这新任的女组织部长也难免人云亦云,真要想找一个赏识自己的好领导看来难上加难。哎,要想在农村奋力崛起自己无靠山无臂膀,一切只能随缘,哪能刻意强求?朱正刚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时高萍那暖烘烘的头却靠在了他肩头,柔软的发际扫着他耳根,痒酥酥的。不禁扭头看她,只见她好信赖地倚靠着他,脑袋一晃一晃,不时磕在他身上。再看娇俏的脸蛋好光洁,连细细的绒毛也纤毫毕现。小刷子一般睫毛将眼睛遮盖得严严实实,嘴唇抿着不时砸吧着,好像睡得好香甜的样子。朱正刚禁不住想伸手摸摸,却只能将手收了回去。白皙嫩滑的脖子甚至能见着筋络走向,再朝下——啊啊,朱正刚脑袋一沉,胸膛里面好像有汽油被点着样轰地一声燃烧起来。那翻开的领口内,两只小白兔一般的乳房若隐若现地蹦跳,依稀地还能见着紫葡萄样的乳头,好像走光是件好事十分欢欣鼓舞的样子。
朱正刚赶紧将身子摆正,一副正襟危坐样子。心里却禁不住那肉白色诱惑,眼睛也好比从城里下了乡一样老瞟着那里。他感觉自己怀里踹了一只小鬼,身子下部也挺拔着,总在诱惑他干不可理喻的事情。朱正刚两手死死对扣弄得指关节嘎巴嘎巴直响,懊恼真不该和美女领导一道回村,弄得自己好像受罪。高萍好像心知肚明一样突然睁开眼睛,问朱正刚是不是快到了?朱正刚一阵慌乱赶紧将头低下,说还早啊美女,你就安心睡罢。高萍见他那样子坐直了身,疑惑地望着他沉吟道我是不是说梦话了?朱正刚说没有没有。高萍笑一笑说真没有吗,我平时睡眠不好常有说梦话的恶习,你是不是听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朱正刚说美女真没有,你是我党久经考验的好同志,哪里能在睡梦中泄露党的机密?这样不美死身边的坏人不是?高萍生气地用小手捶打着朱正刚,说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哎小帅哥你太稚嫩了!朱正刚赶紧讨饶,说美女领导千万别张花失实,没有看见车上人都看我们呢。高萍吐吐舌头,脸色绯红,压低声气说都是你,坏得很。小帅哥你莫得意,会有法子来收拾你的。朱正刚赶紧讨饶,说哎呀美女那你就忠奸不辨,我一直像护花使者一样照看你。不然你能睡觉得那样舒心惬意?高萍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朝窗外望去。
这时客车嘎地一声停下,黄桃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