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马上回过头去,一下子看到了门口的男人,那个绿豆眼、渣渣眉,还有那咧着一嘴黄牙的嘴,那不是那天抢自己腊鸡的那个猥琐男吗?
她抿紧了嘴唇,抬起头盯着那个男人:“你是来还钱的吧?”
她这话说得那猥琐男一愣:“还钱,我还什么钱?”
“一只山鸡一百五十文,一周前,你扔下九十三文就跑了,我正愁没地方找你补齐剩下的呢?”二喜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现在拿来吧。”
其实此时她已经看到了猥琐男手里拎着的半只山鸡了,瞧着那样子,有些像自己卖出去的,可是色泽却是略有差异……
而且那男人一来就气势汹汹,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了!
回头一想,这人抢走山鸡并不是偶然,而是一阴谋的开始了,所以她只能先下手为强,在气势上先压倒对方再说!
可是二喜厉害,那男人比二喜还要厉害,他啪地一下把那只山鸡扔在了地上:“这鸡我是给了钱的,就这种货色,你还要卖一百五十文,拿回去吃了半只,可是足足拉了三天!人都拉变了形!大家都来凭凭理,看看这黑心做生意的赵二喜!”
这话一说,医馆里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就连外面过路的路人,也驻足观看了起来。
二喜却不怒反笑:“黑心?我又不做垄断生意,卖点山货,你情我愿,有价有市,黑谁了?大家不买我也不能逼着买呀!再说了,你因为这鸡拉肚子?你可有证据,这些话可不能瞎说啊!”
男人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大家若是不信,我就给大家证明一番,看看究竟是我骗人,还是她赵二喜黑心!”
他哼了一声,分开人群,走到墙边,牵过来一只正趴在屋檐下吐着舌头的大黄狗,扯下一只鸡腿递到大黄狗嘴边:“吃!”
二喜一看那狗绳就知道这男人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她默默地站在原地看戏,拳头却不知不觉地捏了起来。
真是不论去哪里,都会有各种奇葩啊,她猜测着这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贺老四的人还是自己娘家的?要不就是那伙绑匪?
自己那个娘,应该不会这么脑残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呀,把自己灭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至于绑匪,他们就算有落网的,也没那闲功夫来搞这些弯弯绕,直接暗杀就得了……
二喜越想越觉得这些不可能。又把方向集中在贺老四身上,在她思索之时,那只大黄狗已经撒了欢地啃起了那只鸡腿。
这青黄不接的季节,人都没什么好吃的,莫说狗了,大黄狗冷不丁见到了美味,吃得口沫横飞,高兴得很,没多久就将那只鸡腿啃得干干净净。
周围围观的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热烈:
“这不是小六吗?经常泡在茶馆里的那厮,听说赌得厉害,欠了不少银子,把媳妇的嫁妆都输光了。”
“是不是又是来讹钱的?那姑娘经常在集市卖东西的,没听说有人吃出问题呀!”
“咱们就看看热闹,看他们到底怎样……”
在这些议论中,赵二喜纹丝不动地站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那只大黄狗,以及那半只颜色有些奇怪的熏鸡。
大黄狗吃了以后,还想再去吃小六手里的,小六顺手一扔:“吃,都吃了!”
“去去去,滚开!”二喜咳了一声,一脚把那只大黄狗踢开,顺手就捡起了剩下的鸡:“吃那么多干嘛,若是真有问题,也好留个证据。”
小六张了张嘴,揶揄了两下,竟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挺直了脊背:“也是,咱们就等着吧!”
那大黄狗没得吃了,只有恹恹地趴在桌下,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舔油乎乎的地上,似乎还在回味之前的美味。
等了许久,足足半个时辰,在大家无聊不已都准备离去之时,那只狗的脑袋忽然耷拉了下来,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再过了一会儿,它坐立不安起来,前爪使劲地刨着地,后背弓了起来,一副难受到了极点的模样。
再过一会儿,它开始在地上翻滚起来,然后忽然排泄了起来,屋子里马上弥漫起了一股难闻的臭味,罗师傅恶心地捂住鼻子,想要把那只狗赶走,可那只狗就像后门泄了洪一样,哗啦啦地一直不停。
“看吧看吧!赵二喜卖的这个鸡肉有问题!”小六张狂起来,指着那只狗大喊了起来:“你们看这个狗才吃了多久,就拉成了这样,真不知道她这鸡肉是怎么弄的,加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大家以后可千万别买她的货!”
赵二喜知道此时应该冷静,可是她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啊!本来就是暴脾气的她这会儿只想提刀砍人,她砰地一声放下背篓,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砍刀的影子!
“你做啥?”一个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
赵二喜头也不抬,众目睽睽之下继续翻着背篓里的东西,半天也寻不着,索性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磅秤杆,正想朝那猥琐男头上招呼去,一只温热的手一下子压住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二喜愤怒地甩开:“贺青扬,你别闹,不关你的事,我今天要教训这个神经病!”
小六一听二喜要打他,马上张狂地跳了一圈:“快来看呀,赵二喜事情一败露,就要灭口了呀!救命啊!”
二喜心中无名火蹭蹭地冒啊,这小六是个什么鬼呀,怎么这副德性啊!
她正要甩开贺青扬的手,再次冲上去时,贺青扬轻声又不容质疑地扔下一句:“你站一边去。”
二喜被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情唬住了,愣了愣,竟老老实实地退了一步,然后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人走到小六面前,拿起一旁桌上的熏鸡,问了起来:“这熏鸡确定是从赵二喜那里买的?”
小六仰起了脖子:“是呀!花了我整整一百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