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非歇在定北侯为她和楚战准备的厢房里,侯府的丫鬟来上茶,茶水放到桌上,靠近苏知非时,她又闻到了那股香味儿。
她捧着杯子,杯里茶水滚烫,刚好能够捂手,苏知非吹吹杯面的茶叶,叫住她,“你身上的是什么香?”
丫鬟愣了下道,“就是一般的香。”
苏知非微微侧了身子看她侧面,最后肯定的得出结论,“刚刚在前厅,站在门口扮作小厮的人也是你吧?”
丫鬟不说话了。
苏知非放下杯子,开始猜测,“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又扮回女装呢?什么人能这么光明正大且肆无忌惮的呢?既能出现在前厅,现在给我送茶的也是你,身上的香味儿也不知道遮掩,要么就是忘了,要么就是。……不屑。”
丫鬟慢慢站直了身子。
“定北侯说他有一个女儿,脾气大,不好惹。”
丫鬟冷哼一声,抬起了头,“你早就猜到了?”
“你可太抬举我了,你要是不抬头,我也不能确定就是你。”
杜微澜被戳穿了身份,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于是毫不客气的往椅子上一坐,二郎腿高高翘起,“之前听说楚战的女人,狡猾又聪明,那时候我还想,一个女人,再怎么狡猾聪明,没有特别能拿得出手的美貌又凭什么征服像他那样的男人。”
“现在你见到了,结果呢?”
“结果平平无奇实在让人失望。”
苏知非道,“我也见识到了,定北侯说自己女儿脾气大,不好惹原来不是自谦的话。”
“听说你怀孕了?怀孕了还跟着他来回折腾,你这是有多怕他会移情别恋?”
杜微澜无疑是好看的,大约因为北疆地势原因,连她的长相都是冷冰冰的,不好惹是真的,脾气爆也是真的,定北侯别有居心更不是假的。
苏知非佯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顺着她的意思道,“对啊,我怕他移情别恋嘛,所以要时时刻刻跟着他,看着他,不然我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被他抛弃,只有死路一条。”
杜微澜又不傻,当然能看出她装的一点儿都不走心,可苏知非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跟她作对。
她瞟着苏知非,放出条件,“我哥死了,我爹要选一个人来继承他的爵位,所以我选上谁,谁就是下一任侯爷,男人嘛,有几个不爱权势的。”
苏知非毫不示弱,“他要是爱权势,就不会禅位给楚勤了。”
“那不一样,他在宫中无权无势,虽然杀死了端康王,但是还有楚勤,楚勤的舅舅张珩手握重兵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要是不禅位,这会儿大约已经死了,跟皇位比起来,当然还是性命重要。”
苏知非冷哼一声,眼尾从她身上一扫,“你见都没见过他,就说的好像很了解他似的,你说的这些,怎么我这个跟他同床共枕的人都没看出来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呢?”
杜微澜讥讽道,“同床共枕谁知道是不是同床异梦呢?你嫁给他就是真正的了解他了?天真!”
苏知非觉得自己的地位收到了挑战,她今天要是楚战的什么姬妾,完全有资格说这话,可她什么都不是,她甚至连楚战的面儿都没见过,她凭什么这么说!
清屏为自己主子抱不平,上去找杜微澜理论,但她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清屏一个丫鬟放在眼里,一巴掌过去,清屏惨白的小脸瞬间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苏知非把清屏扶起来,好脾气没了,反手就打了回去。
杜微澜舌尖顶顶腮帮子,笑了,“你这女人,脾气还不小,不过我想你忘了一点,我父亲尊重你才称呼你一声夫人,你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皇后了,没资格在这儿嚣张。”
“我有没有资格嚣张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看你也忘了,楚战是当今皇帝的堂兄,他跟当今圣上,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合,楚战纵然不是皇帝,身上也没有官衔,但当今圣上见了他仍旧要称呼他一句兄长,叫我一声嫂嫂,你区区一个郡主,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杜微澜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动手把那一巴掌还回去,反而好笑的看着苏知非,“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跟楚战,从小就有婚约在身,那时候建文皇帝还活着,跟我父亲约定,若是侯府有了女儿,就把女儿嫁给皇子,只可惜,建文皇帝走的太早,楚战又流落在外,而我又出生的太晚,一耽搁就是这么许多年。”
“跟我说这些没用。”苏知非不想动怒,又坐回座位,“你去跟楚战说,看他愿不愿意娶你,他要是愿意娶你,我绝无二话。”
“我想他大概是不愿意的。”杜微澜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不过为了你,他应该会同意。”
一开始定北侯不就拿荆棘子来威胁楚战吗?苏知非见怪不怪,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过一味草药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一味草药就能威胁到他吧?”
“荆棘子当然不能让他臣服,不过你可以啊,他那么在乎你,总会为了你付出什么的。”
苏知非不大明白,“你既然知道他喜欢我,心里在乎我,为什么还要横插一脚进来,天下间好男人多的是,你又为什么非要一个你并不喜欢的男人呢?”
提起楚战,杜微澜眼里都在发光,“并不是非要喜欢才想要得到,有时候就是纯粹的征服欲作祟,他足够优秀,对你又那么忠诚,匪气十足,身上有股子野性,我征服过雪豹,也跟狐狸斗智斗勇,最后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败在我手上,楚战这样的男人,征服起来,成就感会更高。”
“他是人,不是野兽。”
“正因为他是人,有思想有主意,所以征服起来会更难,但我就喜欢挑战,我看上他了,还就非他不可了。”
苏知非从她身上看到了野心,定北侯给人的感觉是深不可测,情绪内敛不外露,叫人捉摸不透,但杜微澜敲相反,她把所有的野心跟目的都写在脸上,也同样危险致命。
但苏知非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那你就试试看。”
楚战跟定北侯打完猎回来时已经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