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有一片山,只是山路难行,上上下下,又费体力也费时间,所以少有人走。
前面则是戆水分支,船只往来,又快又方便。
奈何傅长宵道旁问路,偏偏被指向山路。
一路泥泞,几番周折,个中艰苦难以言表。
等下了山,找了家民户,给些钱财休整了一下。傅长宵便在村里打听起雷大安的事儿,只是村民们讳莫如深,没有提供什么消息。
最后,他找到河岸边的茶摊,点了一壶好茶,才从店家口中得知,雷大安死后,竟化为了恶鬼,在回魂夜那天杀了好几户嚼过他们家舌根的邻居,所以大家不敢多言。
好在村里请了福清观的道长们来这儿做了七天道场,平息了此事。
“那他们家现在可还有人住?”等上茶的功夫,傅长宵问老板。
老板是个年纪不大的后生,闻言打了抖,回道:“再怎么说也是闹鬼的屋子,谁敢去住。”
傅长宵吃着桌上的果脯,随口道:“那他家的财产就无人惦记?”
“就他家那点产业谁会惦记,倒是惦记他老婆的人有一大把。”老板煽着炉火感慨道:“可惜听说她也死了……大概已经投胎去了吧。”
老板似乎对辛红烟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说到这里还有些怅然若失:“不知她会转世到哪里,长大了会嫁给谁。”
傅长宵幽幽道:“没准她这次会转世成男人呢,或许外形比你还爷们。”
老板闷闷不乐:“这样也好。”
说着便把茶壶端了上来。
傅长宵这时候正觉得口渴,倒出茶水刚要喝上一口,突然发现茶碗内飘着一片深紫色的浮萍,看起来很像葛蔓。
“老板,我点的是绿茶,你这给我上的是什么玩意?”傅长宵打开壶盖往里看,猛地,竟发现壶里有一只眼睛在看他,还眨巴眨巴的。
他一个激灵扔掉了茶壶,瓷壶应声落地,摔得粉碎,就见里面爆炸一般,凶猛的涌出无数条紫色的葛蔓,瞬间紫色的葛蔓藤枝,密密麻麻爬满了桌子。
随后,他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哭泣,低头一看,桌子底下的藤蔓里涌出一颗男人的脑袋,这人傅长宵认识,正是赵坚白的书僮——阿全。
“傅道长,呜呜呜……这茶不能喝呀……”阿全扒开藤蔓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脑袋往地上一磕,就嚎啕大哭道:“这茶碗里泡的是水莽草,喝了就会被水鬼缠上的。”
“水莽草?”傅长宵立刻警觉地看向茶摊老板,岂料这小子一个猛子扎进茶碗里,不见了踪影。
奇怪,为什么我没感受到鬼气?
他正疑惑,阿全已经扯着他的裤腿,哭得稀里哗啦。
“道长,快去救救我家少爷,他被水鬼困住了!”
傅长宵掏出一张镇心定神符贴在阿全身上,安抚他焦躁不安的灵魂,而后问道:“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经过给我说一下。”
阿全抽抽噎噎道:“昨日我和少爷乘船回逸州城,路过这里的时候,船边突然围上来许多鲤鱼,少爷瞧着有趣,就伸手去抓,没想到那鱼的力气极大,一下就把少爷拖进了水里。”
“当时艄公还说,看见这种飘在水边,不远不近,好似一伸手就能抓到的鱼最好别碰,奈何少爷一时贪玩,没有听进去。所以艄公非常生气,他把少爷救起来后,就把我俩扔在了这儿。”
傅长宵皱着眉头,他早听说,像类似在河边稍一伸手就能捡到的鱼,或者悬崖边再走一步就能采到的药,都最好别碰,因为许多妖鬼就喜欢用这招趁人不慎,夺人性命。
他们俩怕不是早就被鬼给盯上了。
傅长宵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担心少爷染上风寒,便寻到这家茶摊,点了两碗姜茶。”阿全抹着眼泪,自责道:“当时给我们上茶的,是个漂亮女人,她说她自小学习药理,不仅会煎茶,还会熬制药饮,于是便帮我们把姜茶换成了专门防治风寒的药茶。”
“呜呜呜,我还怕少爷嫌苦不肯喝,就自己先喝了一碗。没想到少爷不仅嫌苦,还嫌茶碗不干净,死活不肯喝。当时我也没多想,就带着少爷又雇了一条船,继续赶路。”
“这么说,你们出事的时候,并不在这儿?”傅长宵沉吟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阿全点点头:“当天夜里,那女人就从水里冒出来,拉我做了她的替死鬼。而少爷他没有喝茶,就被另外一只没得手的水鬼给记恨上了,因为喝水莽草死的人只有让另一个人也喝下水莽草,自己才能解脱,所以他把少爷困在了那条船上。”
“假如你家少爷不喝水莽草,困住他也未必会死。”
阿全使劲摇头。
“他不喝是不会有事,但是那条船上的饮水全都泡了水莽草,少爷一天不喝,那只鬼就一天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