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瞟了一眼司马冲,看他那个激动的要跳起来打人膝盖的样子,倒是才像他本来的年纪。
温峤也没有去戳穿他的小计谋,只是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回答道,
“这事情,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人既然派出去了,可就是大王的心意了,至于大王是不是知晓,以及后来这二位大人有没有改过,都不那么重要。不是嘛?”
司马冲突觉自己有些失态,又回到座位上,坐定了念了一段经文,心情平复了一些后,才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利用这次机会,把事情坐实了,成为孤的罪名?你还知道些什么?需要什么条件,尽可以说。”
温峤摇了摇头,说道,
“臣并没有更多了解,也不知道谁会来截这个胡,只是以常理推断。如果大王有机会抓住那两位的把柄,把他们掀翻在地,贬为庶民,大王会因为兄弟情义而放弃嘛?”
司马冲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在试探我?是替谁试探?”
温峤摆了摆手,说道,
“臣不过是一个长史,哪里轮得到臣来试探大王,臣只是想让大王问问自己的内心,不想看见大王自己骗自己的心存侥幸。”
司马冲的手指在几案上弹了弹,扭头看了顾和一眼,见顾和点了点头,司马冲才又说道,
“我不太明白温长史的话,温长史的靠山既然不是那两位,又哪来的胆气走进我这府邸哪?莫非温长史是要良禽择我这个矮木?”
温峤也学着司马冲,看了看顾和,说道,
“昨天在花舫之上,该说的不该说的,臣都和顾主簿讲了,相信大王也是听了顾主簿的言语,才决定要亲自来见臣的。”
温峤饮了一口水,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碗,摆在司马冲的面前,继续说道,
“大王,这碗碎了,再去置办就好。以大王的财力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这人心要是碎了,可就捡不回来了。大王杀臣一人容易,可因杀臣一人,寒了江北士人的心,可就太不值得了。”
司马冲看着那片碎碗,嗤了一声,说道,
“你这是给我找碴吧?怪不得都说你这个人胆子大,可你没想想,你那些手段都是对付君子,而我只不过是个垂髫小人,这小人自然也有小人的手段。”
温峤看着司马冲拿起那个碎碴子在几案上刻下了一个死字,也没有感到多少慌张。
毕竟对面坐着的虽然是个王爷,但也不过是个垂髫小儿,有点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才是应该的。
“要臣说哪,大王选错了愤怒的对象,惹大王发怒的不是臣,而是这两位。让大王心生不满的,也不是那两位,而是那一位。”
司马冲见一个死字,也没有让温峤后退半步,反而又进一步道破他心中的秘密,这让他更加的难受,有种被对方扒光了观看的厌恶。
“什么一位两位的,我看,你要是一味的这么冥顽不灵。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温峤微微一笑,说道,
“大王错了,大错特错。死亡只能用来吓唬那些怕死的人,而吓唬不住臣这种作死的人。大王如果要杀臣,就不会见臣,如果要见臣,就不会杀臣。”
司马冲眼睛盯着对方的眼眸,他想用上位者的怒火让对方屈服,可对方根本没有丝毫的恐惧,
“我不杀你,是惜你的才华,可如果才华不能为我所用,那么才华越高,越是祸害。难道你想通了,特意来告诉我,你也要进长水营嘛?”
温峤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是大王的盛情难却,臣总要在做出决定之前,和大王说清楚了,也不枉大王这些天派了那么多人暗中保护。”
司马冲摆了摆手,说道,
“你不用说那些好听的,监视就是监视,没有什么保护,你也不用为了这个谢我,这个也没什么可谢的。再说,我也从你那里听来了不少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有点小恩惠,也抵平了。你还是说说你心中的想法。”
温峤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大王一再追问,臣如果再不说,就是不识抬举了。臣想明白了,臣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这么说,我三番四次的邀请你,你是盛情难却,决定要来长水营了?”
“这样也好,顾和做了主簿,沛国刘耽做了司马,正好还缺一个功曹。你又擅长臧否人物,为长水营选拔人才,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