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法医一边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一边叹息道:“唉,总算结束了。实在可怕,我从没见过这么干净利落的斩首手法。”
“张法医,有什么发现吗?”罗半夏努力把茂威汀当成空气,不去看他,拉住张成龙询问起来。
张成龙一屁股在布艺沙发上坐下,用纸巾擦了擦汗,说:“你们也看到了,被害人是被某种利器切割下头颅死亡的。从脖颈的断面来看,切割的速度很快,刀刃应该非常锋利。”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善于切割肉类的老手?”罗半夏突然联想到了卖猪肉的师傅。
“也可能是懂得一定医学知识的人。”张成龙摇了摇头,“不过,要想在很短的时间内如此平整地切割下一颗头颅,那把作为凶器的刀刃应该会比较大,可能类似于古代执行斩首时所用的那种屠刀。”
“屠刀?可是现场没有发现这样的东西,莫非凶手将凶器和头颅都扔进了桑溟江?”罗半夏疑惑道。
“凶器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头颅已经被人发现了。”茂威汀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惊人之语。
杜文姜恼火地瞪着他,一脸嫌弃地嚷道:“少给我装蒜!头颅是你割下的吧?”
“在哪儿?”罗半夏不理睬杜文姜的恼意,急迫地问道。
茂威汀举起手里的手机,语气淡然地说:“你们都不看新闻的吗?H市的北干山脚下,一群观赏烟火的中学师生在草丛里发现了一颗头颅。”
“H市?”罗半夏从他手中夺过手机,快速地翻阅着,“难怪没有接到通报。小朱,快!赶快联系H市的刑侦大队,跟他们确认头颅的身份。”
一夜未眠。当第一缕晨曦从窗户照进来的时候,罗半夏正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熟睡。而对面的沙发上,杜文姜和茂威汀像门神一样一边一个地歪靠着。
“罗队,有结果了!”朱建良警员兴奋地冲了进来。
屋子里的三人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立刻从沉睡变为了清醒。罗半夏双目熠熠地看着他:“怎么样?”
朱建良郑重地点了点头:“面部对比确认就是叶立辉没错,血型和伤口的切割面也是吻合的,DNA鉴定正在做,不过结果应该错不了。”
罗半夏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个结果究竟是喜是忧。
“另外,H市刑侦大队给头颅发现者做的笔录也传真过来了。”朱建良警员挥了挥手中的文件,递到罗半夏前面,“发现尸体的是H市甘家口中学一群去看烟火大会的师生,大概有十来个人,带队的是一个叫作陈嘉鸣的班主任。据陈老师说,头颅原本藏在桑溟江畔的草丛里,是被一个学生给踢出来的。当时,他还特意看了看时间,正好是晚上九点。”
杜文姜眯起眼睛,故作机灵地分析道:“小夏,那两个孩子说叶立辉被斩首是烟花大会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晚上八点,而这些师生在H市发现头颅是晚上九点。这意味着,凶手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把头颅从本市运送到了H市。”
罗半夏打开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快速地查阅起来:“从桑莫村的桑莫大桥到H市北干山脚下的江畔小路,驾车最快的路线是……”
她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目光在网页上快速地浏览着。突然,她的手停止了动作,口中轻轻地发出了疑问:“什么?驾车最快要三个小时,怎么可能?这地图不对吧?”
“没什么不对的。”这时,一直窝在沙发里,眼眉清冽的男子开口道,“桑莫村和H市的北干山都位于桑溟江畔,而桑溟江的一边是繁华市区,另一边是崇山峻岭,驾车的话要么从拥堵的市区绕行,要么走盘山公路,三个小时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罗半夏露出颇受打击的神色,嘴唇微微一抿,说道:“H市跟我们毗邻,直线距离那么近,肯定还有其他更快的交通工具。”
“小夏,我知道了!”杜文姜也在手机上查询着交通信息,“你看,三个月前,本市通往H市的动车刚刚开通,全程只需要半个小时。”
“真的吗?”罗半夏眼中闪过兴奋。
然而,这火苗很快又被冷面男扑灭了:“高铁虽然快,但是从桑莫村到火车站,以及从H市的火车站到北干山脚下,所花费的时间恐怕远超过半个小时了吧。”
朱建良认真地核算了一下,点头道:“茂先生说得对,市内通太费时间,哪怕坐动车,前后加起来也得两个小时。”
罗半夏的心头憋了一口气,终于撒出来道:“那你们说那个头颅是怎么到H市的?难道它是自己飞过去的吗?”
江上目击者
总的来说,罗半夏在下属们的心目中是一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好领导。所以,她这一发怒,杜文姜和朱建良的心理承受能力顿时受到了莫大的考验。
“那个……罗队,其实从桑莫村到H市的北干山脚下,有一个最快的方法,那就是通过水路。”朱建良警员硬着头皮把自己不成熟的意见说了出来。
杜文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附和道:“对呀,走水路!小夏,之前咱们不是假设过凶手将凶器和头颅都扔进了桑溟江里面吗?头颅顺着河水漂流到H市,估计都用不了一个小时。”
“水路?”罗半夏稍稍收敛自己的情绪,用手指着刚才朱建良给她的报告,“可是,H市的警方说,那个头颅除了沾了点泥之外,并没有水迹。况且,头颅掉进桑溟江里的话,能被冲得那么远吗?”
朱建良警员上前从报告里面翻出了照片,说:“对,如果头颅曾经在江水中浸泡过,那面部皮肤会出现浮肿。可是,你们看这照片,面部毫无这种表态。”
面前的照片在日光下泛着刺眼的锋芒,罗半夏只觉得眼睛有些微疼,不知道是熬夜的缘故,还是这照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在脑海中轮转了一遍之后,某个假设如承担历史使命般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