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锦正睡得朦胧迷离之时,突然被人从薄被中捞出。人声嘈杂,许多人在她身上拉扯。
她迷迷糊糊问:“花狸,该上朝了吗?”
就听人“噗呲”一声笑道,“大喜的日子,大人怎还想着上朝?”
后知后觉睁眼,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位中年女子,女子干净爽利,望着她喜气洋洋。
“从来只为闺阁女子绞面梳妆,头一回遇见女状元,妾身这手……”她手里绷着纤细的红线,“都不知从哪儿放。”
大舅母笑着打趣,“你只管按着习惯来,若有那些个闪失,我们是拿你没办法,只怕韩大人舍不得。”
“你何必吓她,”林氏扯着大舅母的衣袖,与那妇人道,“快别谦虚了,您是城里最有名的全福娘子,多少名门贵女在您手头出门,哪儿有不知如何下手的?”
“夫人这张嘴,真是,”全福张娘子笑着摇头,指挥众人为苏希锦净面,“大人不止才华出众,脸也生得俊俏。妾身为这么多出阁女子梳妆,愣是没有一位比得上大人的。”
干她们这行,不仅手头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不能差。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丝线绞去苏希锦脸上的绒毛。
线过之处传来丝丝密密的疼痛,苏希锦忍不住轻“嘶”了一下。
“大人且忍着些,”张娘子手下动作不减,“一会儿就好了。”
一盏茶后,她停下来,苏希锦只觉得脸上热辣辣一片。
大舅母去外间主持工作,屋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张娘子赞了一声芙蓉脸,弯腰为苏希锦敷粉描眉。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锣鼓吹打之声,花狸进来说,“迎亲的人来了。”
苏希锦没经验,看向张娘子,后者问:“吉时是哪一刻?”
“辰时一刻。”
“那还有些时间,不着急。”张娘子经历过的大大小小婚事不知几何,“让人去房门外堵着,别让他们轻易进来。”
回头冲苏希锦解释,“越不容易得到,日后对大人才最贴心。”
我们家大人才不需要这个,花狸心想,嘴里还是回,“邱大人一早就候在门口了,说是比文,在座谁也不是韩大人的对手,要玩就玩武。一手红缨枪耍得虎虎生威,出神入化,没有哪个男子敢靠近。”
苏希锦乐了,只可惜自己坐在屋内,看不了那英姿飒爽的场面。
正这样想,外面就传来锋鸣之声,一心进来说,“韩大人让邱将军与邱推官比划,兄妹两人打得正酣。韩大人身边的听雪问,大人这里还需要多久,她可再拖些时间。”
“合着内应都找好了,”张娘子听得出奇。
从来只见男方收买女方,不见男方主动问女方意见的。怪道外面说韩大人苦等苏大人数年,矢志不渝,还以为是话本,却是真的。
左右妆也上完了,林氏取来嫁衣,华丽大气的嫁衣甫一入内,满室生辉,众人莫不睁大了眼睛,不能言语。
许久张娘子才捂着嘴说,“好漂亮的嫁衣,只怕是京里头一份。”
嫁衣以蜀锦为底,金丝银线为面,凤凰图为案。蜀锦本是稀有之物,一匹蜀锦价值千金,如此市面上还供不应求。
便是以前三大家族的陈三小姐,也是正式宴会才会穿出来。
而她这是嫁妆,用料是寻常衣物的五倍之余。
嫁衣上的图案采用双面绣,精致细密,低头细查也找不到一根针线头。
在配上那副镶满宝石的头冠,黄金和珍珠为锻,红宝石为主,浅绿碧玉为辅。整个璀璨夺目,华贵雍容。
张娘子捂着胸口,一阵子担忧,“只怕妾身这妆容,配不得这华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