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昏暗,周遭阴影更深,色彩如同油画浓重,不同的颜色糅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色块,恶意汇聚的水面下,布满血丝的眼睛、呼吸着的内脏器官时而浮现。
巷道的路面上,不再只有血液渗出,坚硬的路面逐渐变软,向着黏糊的血肉转变。它们如同蠕动的血肉触手,占据了视线内所有的空间。
四处弥漫着难以名状的、肮脏的血肉,模糊不清的光影、色调中,建筑、街面都在以惊人速度血肉化,仿佛活物般生长蔓延。
我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如同受惊的猫一样,背部弓起,不远处,篝火灼烧着血肉铺成的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尽管巷道变异成的血肉间,还淌着鲜血和黏液,但却在篝火的灼烧下,
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如同腐烂多日。
终于,“咚”的一声,远处的女人精疲力竭地昏倒在地,唇边泛起了苍白的泡沫,四肢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四周的红眼睛人影跳舞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接着,我就感受到它们身上的成倍暴增的恶意和痛苦。
女人表情扭曲,摔在地上的头颅,不正常地抽搐了几下,接着数条胳膊粗细的触手,猛地从嘴里钻了出来。
女人大笑的嘴部被从中撑开,整个脸部都被触手撕裂,露出了连接着胸腔内脏器的、血淋淋的触手根部。
“原来真的是蜕皮啊……”
阴影中的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触手生长在胸腔内的细节。
原来这些触手,是和内脏器官长在一起的,血肉联结,密不可分,是它们身体的一部分……
当恶意和痛苦积累到一定程度后,这些原住民就会撕掉拟人的伪装,从体内钻出触手。
“原来,异乡人的理论,是真的……”
我情绪复杂地抬头看向蜕下人皮的女人,有血管和触手陆续从她身体里延伸而出,钻进了路面上蠕动的血肉里,远远看去,暗红色的触手犹如城市孕育出的食人花,成为了这座血肉城市的一部分。
受大量聚集的恶意影响,黑色的黏液几乎要覆盖我眼瞳的一半面积,我的感知越发清晰,能明显感受到四周如潮水汹涌而来的怨毒和痛苦。
依靠魔药调和法,勉强搭建的平衡也开始隐隐失控,一股恶毒的恨意涌上心头,我陡然生出念头——不如把它们都杀掉……
把它们都杀掉就好了,也许就能结束这场梦魇……
“滋滋”,头顶忽然传来路灯的滋滋声。
路灯不堪重负地闪动几下,便暗了下去。
失去了路灯的照明后,红色的月光越发邪异,黏腻的、实质性的恶意和痛苦纠缠在一起,扭曲了周围的空间,连篝火的火焰,都被扭曲成模糊的光团。
腥臭、黏质的血肉巷道,如同浑浊又邪恶的产床,正孕育着某种无法预估的、可怕的事物。
被黑色粘液盖住的视野中,人群的舞蹈越发疯狂。
一张张人脸被触手撑破,开裂,从中钻出暗红的触手。
被抽空了骨骼、肌肉,只剩下一层皮肤的皮囊,被触手根部连接着口腔,像是麻袋一样,随着触手的舞动来回晃动。
“都这样了,居然还在跳舞……”我怔怔地看着眼前光怪陆离、触手和人皮乱舞的一幕,甚至暂时忘记了内心涌出的恶意。
就在这时,乱舞的触手更加躁动起来,模糊的月光中,我看到了两个人影从贫民窟深处,飞奔而出。
被惊动的触手,支离破碎的面孔上,挂在各种歪斜位置的血色眼睛,纷纷扭转方向,看向从巷道深处由远及近的两人。
我眯起眼睛,很快认出,在触手堆里飞奔的,正是萨拉和克里斯汀。
萨拉和之前的装束完全不同,没有再戴着宽帽檐的牛仔帽,而是将头发繁琐地盘起,用发饰固定为宫廷风的发型。
她脸色阴沉地带着克里斯汀狂奔,身上礼服从大腿根部撕断,上半身后背裸露,肩部的布料也被擦破,只剩下紧身的胸衣。
而克里斯汀状态更差,略显稚嫩的脸颊泛起病态的嫣红,嘴角隐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