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李帛”
薛武安回过头来,看见那名黑甲将军正看着自己,“是我非常得意的下属,怎么样,他的弓术可还说得过去?”
薛武安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苦笑一声道:“确实不错。”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萧阳,是中阳要塞的守将,也是当今薛国的大将军。”黑甲将军苦笑一声,说道。
薛武安愣了愣,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在当今之世,“大将军”一职,代表着武将中最为尊贵的地位。不管在哪一国,当朝大将军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就连国君也要敬他三分。但奇怪的是,中阳要塞仅仅是薛国西境的一个普通要塞,在北成要塞的南方,距离北成只有五十里,主要用于支援北成和防范随国,长年被北成邑的风头盖着,在国内几乎没什么人知道这个要塞。这么一个偏僻的要塞,为什么会派朝中大将军亲自去镇守呢?
萧阳似乎看出了薛武安的疑惑,苦笑一声,也不多说什么,“你是墨家弟子?”
薛武安定了定心神,“是。”
“我想问的只有一点。”萧阳皱了皱眉头,“巨子交给了你什么任务?”
薛武安正想回答,萧阳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巨子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这把‘墨守剑’交给你?”
他指了指手边的那把铜剑,与其轻描淡写。
薛武安张大了嘴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位略显老态的中年将军,尽力想让这个身影在脑海中变得熟悉,但努力许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因为他确实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把剑的名称的?就连他,也只是在临行前才知道这把剑名“墨守”,历来都是巨子的全权信物,但最近几代慢慢褪色,不再具有以前那般神圣的权力。
这个从来没进过江湖的庙堂将军,到底是怎么知道这把剑的?
看着薛武安震惊的神情,萧阳苦笑了一声,“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你难道真的以为,墨家弟子全部都是贫苦子弟吗?”
听到这句话,薛武安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将军是墨家弟子?”
萧阳点点头,双手抱拳,用迥异于庙堂礼法的姿势向薛武安行了一礼,“墨家非命院萧阳。”说完之后,似乎觉得好笑,垂下双手,道:“好久了……我都记不清有多久了。”
“将军尚在墨家的时候,恐怕我还没有出生。”面对曾经的本门弟子,薛武安不得不恭敬一些,“在下实在想不到将军竟然也是本门弟子,失敬了。”
“当年……公父还在的时候……”薛武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公父”正是当今薛王之父,当年秦帝国的定武公,“给我们兄弟七个都找了合适的师父,其中最适合打仗的萧夔被送到兵家,王上被送去捭阖总院学习,而我和岳兄被送去的便是墨家。”
薛武安的脸色一沉。
“那时候,我和岳兄在墨家也算是无忧无虑了。”萧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啊,当时我和岳兄都无意进入朝堂,公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我们送到了墨家总院的。我们都在非命院学习守城术,但我们最想去的还是非攻院,一柄长剑,一壶烈酒,,醉醺醺地闯荡江湖,才是我们的梦想。”
薛武安听得出神,“后来呢。”
“后来……”萧阳的脸色变了,“我们还是逃不开天命,我们的大哥要自立为帝,我们能有什么拒绝的法子吗?一个都没有。”
薛武安沉默了,当今薛王名语,正是当年秦帝国第一代定武公萧梁的长子,萧梁死了之后袭其父的爵位。三十七年前,正是他火烧秦帝国都城雍都,杀死了秦帝国最后一任帝王宇文成,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瓜分秦帝国的狂潮,把秦国逼得遁逃关西,取消帝号,十年不敢东出。本来想自立为帝的萧语迫于诸侯压力只得自立为王,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
“同为墨家弟子,我不想落得个残杀同门的恶名。”萧阳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你护送公子二十天,是你自己的意愿吗?”
薛武安看着萧阳的眼睛,虽然眼神很冰冷,但听了他刚才的叙述,有一丝隐秘的情感被重新发掘了出来,他竟然不愿意欺骗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将军,只好叹了一口气,道:“我自己的意愿。”
“为何?”
“他愿意付给我百镒黄金。”
萧阳愣住了,愣了许久,然后忽然咧开嘴笑了,他笑了很久,笑得很大声,到最后甚至笑得癫狂,笑得薛武安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