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未娶妻,府中上下都由这一个主管家统管着,下分两位嬷嬷,处理杂事。
这小厮见是主管家前来,即刻装模作样起来,毕恭毕敬地颔起身子,谄媚笑着。
“吵什么,若是让将军知道,定当狠狠地罚你。”主管家拧眉轻斥着小厮。
他虽已上了年纪却中气十足,苍老低闷的声音竟颇具威慑力,一句话便将面前的小厮喝住。
就瞧着小厮卑躬屈膝连连应着,早无了刚刚那幅趾高气昂的模样。
主管家迈过门栏,走出将军府的大门左右打量着面前颔首站着的褚望遥。
“诶呦,这不是褚小姐”主管家满目欣喜“怎的今日孤身前来啊,也不派下人知会一声,老奴着实怠慢了。”
说着赶忙步履迎了上去,褚望遥窃喜着主管家还记得自己,这样一来她也少了许多麻烦事。
她有礼地回笑。
主管家对于褚望遥的印象并不差,第一次见面时,主管家本还担心这“尚书府的嫡小姐”会有一身的小姐脾气。
可是她的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都让人很舒服,丝毫没有架子。
在霍家这些年来,皇亲贵胄,王侯官家的小姐少爷他也是见过不少的,平易近人的屈指可数。
两人虽仅有一面之缘但很快便熟络了起来,见此情形,小厮立刻慌了神,踱步到一边,心尖都跟着不停地发颤。
他悻悻地用衣袖揩去额上不断沁出的汗珠,一阵一阵地发悸。
主管家拥簇着褚望遥进了门,“将军被陛下召入宫中约莫着得晌午才能回来,您要是觉着无聊的话可在这园中转转。”
他斜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婢女,“映桃,刚刚嘱咐你的可都记下了?”
“回管家,奴婢已记下了。”她颔首行礼。
这映桃是长宁侯府继室安插进将军府的,还没来得及安排差事就被门庭的吵嚷打断。
主管家深知侯府继室安排过来的人,就算是倾国倾城霍凛也不会多看一眼,也自然拿她当个普通女婢看待。
主管家满意似的点了点头,“那便由你带着褚小姐在这府中转转吧。”
她表面上含笑应了下来,却不难察觉到她骨子里的不情愿。
她瞳若秋水,青黛描眉,长得也是十分的可人,一身绫罗锦缎的衣裙倒衬得褚望遥失了几分颜色。
一看便知不是冲着伺候人做奴来的,指不定哪天便翻身做了主人,成了霍凛的枕边人。
褚望遥看明白了事,但也不想过多的干涉,毕竟她只是为了借着霍凛的势让她母女二人在这京州城好好活下去,至于霍凛枕边躺着的是公侯之女还是府中奴婢,对于她来说都无伤大雅。
她看到此女的一瞬,便感知到了来势汹汹的恶意,但是也没有挂心。
褚望遥裹挟着交映幢幢的人影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事务繁杂,主管家和两个嬷嬷自是忙得不可开交,在主管家消失在视线中的一刹,映桃的脸乍然沉了下来。
泮池桥旁枯槁的荷扇交错,坐鱼还躲于其下,随风水波阵阵,斜倚于雕有祥纹的净瓶栏板之上,伴初春寒水的凉不禁让人发抖。
“映桃姑娘,这府中可有歇脚的地方。”褚望遥站得有些乏了。
映桃从始至终都为正眼瞧过穿着素朴的褚望遥,寥寥答道:“你若是想歇息,可去园中的四方亭。”
褚望遥闻言浅笑一声,“映桃姑娘,主管家叫你带我在这园中闲逛,这么大的园子,我又不识得路,怎能找到姑娘口中所说的四方亭呢。”
映桃眼底染着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嫌弃,“我是侯夫人送到这府里来的,自是要伺候将军的,哪是可任你这种人支会的。”
褚望遥既不想给霍凛惹事,但又不想委曲求全地忍让下去,“说白了,映桃姑娘若是真有伺候将军的鸿福,主管家也不会把你指派来给我带路了不是。”
明里暗里的话中带着刺,不偏不倚地扎到了映桃,就瞧着她气得双颊染红,愤愤不平回怼道:“这只是将军还不知我的存在,若是见着我了定会让我贴身伺候的——”
对于一个不染凡尘,相貌出落可人的小姑娘,褚望遥并不想与其较真,笑着她的无知,人心复杂的府苑中哪里是如她想的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