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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对护士严厉地说了几句话，她一鞠躬快步出去。田中对二人礼貌地示意跟他走，三人慢悠悠地沿走廊两侧的房间走回。田中像查房的医生一样仔细观察每间房里情况，渐渐忘记了二人的存在。

张震看着两侧房间感觉越来越不对了，一个孩子在哭喊：“救救我啊，咳咳，救救我啊！”

田中走去从小窗朝里看了好一阵儿，转身快步往前走，似乎忘记了佐藤和张震。

佐藤朝里看了一眼，立即后退一大步，转身跟田中走了。

张震从佐藤腾出的小窗口朝里仔细看着，几个躺着的人，个个脸色青紫胸口一鼓一鼓呼哧带喘的还不时咳嗽，显然是活得很费劲儿。正对着小窗口的一张床上，一个孩子无神的眼睛诡异瞪着，一只手像鸡爪样僵直地伸在床外。

那个哭叫的小孩儿大口喘气撕抓着胸口，扯开的领口里看得到一条条抓出的血痕。他头一歪咳出一口血痰，眼睛正好望着窗口，张震顿时愣了一下，失声叫道：“王晓乐！”

“救我!阿三死了！快救救我！”王晓乐脸色青紫痛苦地冲张震伸出手徒劳地抓着。

张震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悲愤了，他大喊：“晓乐，我来救你！”伸腿就踹得铁门咣咣巨响。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一边一个拖住了他，嘴里叽里呱啦大叫着，他挣扎着奋勇踢那铁门。

佐藤跑回来大喝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王晓乐！那个孩子就是罗小姐一直在找的王晓乐！她的学生！”

“罗小姐的人？”

“是啊是啊！她一直在找他。”

田中急匆匆走来：“什么事情？”

“里面有个孩子，张桑要救他。”佐藤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说。

“他叫王晓乐，是罗芳的学生，几个月前失踪了，有人说他被难民拐走了，罗小姐一直在找他。救他！求求你们救他！”

田中皱着眉头默默看看佐藤。佐藤看看小窗，看看张震，心里犯难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朝田中点了点头。

田中说：“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治愈他。”佐藤向张震一摊手，摇摇头。

“什么？！在你的地盘上你没办法？！那他是什么病？！”张震跳起来扑向田中，揪着他脖领子摇晃着，“你不是医学专家吗？！”

田中任由他摇晃着低头不语。

佐藤说：“我们会想办法救他的，田中君正在研制特效药，不必担心。”谁也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心，只觉得他的声音空荡荡的在走廊里四处撞击渐渐远去。

田中朝张震微微鞠躬说：“我一定尽力。不陪你们出去了，再会。”“尽力”

俩字软绵绵地飘进张震耳中，却像一个天大的讽刺。他扭头对跟着的护士说：“你带他们出去，监视他们严格消毒。”

佐藤和张震跟着那护士匆匆往回走，没人看见张震的悲愤，他眼看被鼠疫折磨的可怖，决心把这个魔窟剿灭。那护士恭恭敬敬把他们又送进淋浴房，一按按钮消毒水从天而降，她又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一大串。消毒完毕两人以最快速度脱掉了隔离服扔进大筐，一头钻进淋浴房大刷子倒上消毒液把自己仔仔细细洗得干干净净，连头发根和脚趾缝儿都没落下。

洗刷完毕两人酒已醒了，佐藤从一个装满苹果的大筐里拿起一个说：“使劲嚼，不能咽下去，吐掉。”

“为什么？这苹果多好，金贵着呢。”

“吐掉！”佐藤疾言厉色地吼道，“把嘴里的脏东西带出去。”他两个腮帮子鼓足干劲拼命运动，脑门上青筋暴起，鼻下的仁丹胡子跟着跳动。

张震方才明白苹果的作用是这个，也不遗余力地嚼着，并防着别一不小心咽下去一丁点儿，满口假牙显然不给力，一下假牙露出半截，他伸指头给按回去，这辈子嚼得最没滋味最提心吊胆的苹果就是这两个了。

佐藤直嚼完两个大苹果才罢休，见张震和假牙较劲儿的狼狈样儿忍不住哈哈大笑。

“呸呸呸！”张震舔着满嘴牙花子里外的苹果渣吐出来，又多了道工序——洗假牙。漱完口他才抬头说：“佐藤君，这一点儿也不好笑。”走出铁门来觉得有点阴沉沉的，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已是乱云翻滚一片肃杀。

“果然可怕！”佐藤心有余悸地缓缓说道，“可以杀敌于无形之中。”

“用老鼠杀人？怎么杀？漫山遍野放老鼠？山上还有野猫、黄鼠狼、老鹰，不会把这老鼠都吃了？”他没心没肺地笑道，“万一我们自己被老鼠咬了咋办？

马上把自己剁掉一块儿？还有好多老百姓呢！”

“自己放老鼠太落后了，我们用飞机扔炸弹！”佐藤两手舞动着说，“这将是世界第八大奇迹！所有大日本帝国的敌人，统统消灭！”

张震听着这魔鬼的叫嚣目瞪口呆。

佐藤阴沉沉地盯着他眼睛，一字一句说：“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如果泄露了……”

张震心知肚明点点头，比画了个砍头的动作。佐藤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知道就好。”

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一阵风摇晃着院里疯长的花草灌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