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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三弹平步青云（第4页）

几人一听，纷纷说，这是个好办法。杨震回过头来说：“另外，我思前想后，我们还是要从大将军蒙冤一案入手。我们现在要参倒樊闰，没有证据是根本治不了他的罪的。其实朝臣们都知道大将军是被陷害的，但苦于证据不足，只有查出大将军被陷害的铁证，才能以诬陷忠良罪弹劾樊闰一伙，到那时，在铁证面前，皇上也就无话可说了。”

虞放说：“可是，大将军的案子不是一直都没有线索？”

杨震说：“这还得辛苦朱冲和周郎了。你俩负责，封锁洛阳城门，要像梳子一样，把全城各个角落梳理一遍，务必查出盗窃皇上玉玺的盗贼，也就是樊闰的那个神秘心腹，将其捉拿归案。”

朱冲、周广说：“下官遵命，誓死完成太尉大人的命令！”

第二天一早，杨震来到太尉府，把诏令原样封好，差人退还给尚书台，并上书劝告安帝：“微臣谨守本职，封还诏书，没有颁行天下，这并非微臣违抗圣意，而是唯恐此事传遍朝野，有损陛下圣威。”

安帝接到杨震上书，得知圣意被抗，而且杨震在书中还抨击樊彪，竟然还封还诏令，一下子怒不可遏，骂道：“这个顽固不化的老夫子！”

樊丰、樊闰兄弟俩得知樊彪擢升的圣旨被封，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樊丰煽风点火：“陛下，应治杨震抗旨不遵之罪。”

樊闰火上浇油：“杨震该杀！不杀，那皇上还是不是皇上，倒让杨震骑在头上？”

安帝更是怒火冲天，一拍御案说：“朕在朝堂上的谕旨不能改，樊彪履职卫尉。封还诏书的事情，朕与那杨震在朝堂上见！”

明月高挂，繁星满天。

袁礼心情不好，独自坐在将军府院中花台上，呜呜地吹着他和樊月最喜欢的那首《高山流水》。袁礼只要一闲下来，就从腰间掏出那个他随身携带多年的黑色埙吹奏。低沉幽怨的埙声让将军府平静的夜晚充满了伤感，所有听到埙声的人皆受到感染。

腐败的朝廷和名存实亡的婚姻，让袁礼愤懑忧虑又无可奈何。自那年东莱再跟杨震，岳丈就将娇妻樊月关在樊府不让两人相见。一晃快二十年了，袁礼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过着独身的日子。眼看着少时的伙伴一个个都子女绕膝了，袁府与樊府虽同在京城，可门前的大街就像是一条银河，让他与月儿像牛郎和织女一样分隔两地，不得团聚。袁贵多次与樊闰提及此事，试图说服樊闰放樊月回到夫家，让两个孩子得以团圆。可樊闰总以樊月有病，身子虚弱，需要在娘家调养等诸多理由百般阻挠，却也不让二人解除婚姻，就是这样拖着袁礼，以此来报复袁礼跟随杨震的行为

袁礼能感觉到樊月也如他一样，心里苦闷，又无可奈何。多少次，袁礼站在樊府的墙外，听着从楼上樊月闺房传来的幽怨的琴声，他知道那是樊月无声的思念与忧愁。妹妹袁仪多次劝他与樊月解除婚姻，可他心里总是割舍不下。

只要樊月没有与自己解除婚姻，即便再遇佳偶，他也无法安心续娶。

一到晚上，袁礼就不由得想起他的爱妻月儿，不能自已，就拿出他那随身不离的埙，呜呜咽咽地吹起来，乐曲哀婉，令人牵肠。只要一想到娇妻月儿，袁礼就亢奋不已，无限思念。每次吹埙，他掏出来时，先要把埙套看看、摸摸、亲亲，贴在脸颊上感受片刻。这个埙套是樊月亲手给他织的，上面绣着“袁”“樊”两个字。每次看到埙套，他就如同看到了樊月。

袁飞心疼地望着弟弟孤独的身影，知道他又在思念着他的妻子。

一曲吹完，袁礼回头看见哥哥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便指指身边的石凳，邀袁飞过来。袁飞走到弟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不知道樊家人的心都是什么长的，会不会月儿的心也早变了？”

袁礼摇摇头：“月儿善良诚实，她和樊家的人不一样，她一定还在等着我。”

袁飞叹口气说：“你这样无穷无尽地等下去，什么时候是尽头？你看父母为你的事也伤透了心，快二十年了，他们担惊受怕，日思夜念，可迟迟不见月儿归来。父母一再说，他们放心不下你，你为人善良，怎么就碰上了这样的岳父！”

袁礼低下头惭愧地说：“是我对不住父母，对父母没有尽到孝心。”

袁飞说：“弟弟，皇上不让你担任卫尉，任辅国将军其实也省心。你设法把月儿救出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与月儿过你们自己的日子去，不要再掺和在杨大人跟樊家人之间了。”

袁礼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天上的月亮无奈地说：“这朝廷都让他们樊家人掌管了，能好吗？没有了清明的朝廷，这大汉能好吗？没有了大汉，咱们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呢？就是月儿回来，我们想远走高飞，还能到哪里去？”

听了弟弟一席话，袁飞也陷入忧愁。

袁礼拿起埙又吹了起来，吹着那首广泛流传于民间的情歌《上邪》，以表达对爱妻樊月的绵绵深情和思念：“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此刻，在樊府后院的闺阁绣楼上，同样响起了凄切的琵琶声，那是樊月含泪而抚。屋子里只有樊月一个人。她上身穿着宽袖红衫，下着曳地白裙，怀抱一把琵琶。闺阁里，青烛孤影下，樊月一个人默默抚琴，琴声悠悠，凄凉哀怨。

一会儿，她又抚琴而歌，弹唱着她和袁礼最喜欢的那曲清幽而深情的《高山流水》，曲调悲切忧伤，歌声凄怆。看得出，细纹已经爬上了她那张不再年轻的脸。透过窗纸，她隐约看到天上月亮正圆。今天又是十五了，月亮盈了亏了、亏了盈了，一天天一年年，自己被锁在闺房不能与郎君相见。

一曲《高山流水》弹完，沉浸了一会儿，樊月接着又弹起另一首《竹韵曲》。

长年累月，樊月一个人在她的闺房里整日与乐器相伴。她这时弹奏的凄伤的《竹韵曲》，曲调令人肝肠寸断。这首《竹韵曲》的词义是：久思夫君的孟姜女夜里怀抱琵琶弹奏，听到风摇竹林哗哗作响，以为是夫君回家的脚步声，赶紧出门相迎，结果只见竹影空摇，落叶纷飞。

有时候，袁礼在自家府院的后花园，隐隐听到从樊府传来如泣如诉的《竹韵曲》，凝立默听良久，不由得怆然泪下。

母亲怕女儿一人孤寂，求樊闰给月儿差了一个小婢女，让小婢女整日陪伴月儿。可月儿讨厌有人打搅她，只想一个人清静。但她拗不过母亲，索性不管小婢女的出入，无视小婢女的存在。

父亲因为官场相争，竟然牺牲女儿的婚姻幸福，将近二十年将樊月锁在这深深的庭院，任樊月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这且不说，还编造谎言说是袁礼已经再娶，让樊月死了这条心。可是，樊月与那袁礼乃郎才女貌相亲相爱，新婚不久，郎君就跟随杨震远赴荆州，从此，与樊家背道而驰，遭遇樊闰的多种非议。开始樊月还相信父亲的话，心里一直埋怨夫君对父亲背信弃义。可是，这么多年来，樊月目睹樊丰和父亲以及弟弟一起，结党营私、拉帮结派、贪赃枉法、陷害忠良。如此作恶多端，难怪夫君袁礼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就连自己也对他们深恶痛绝。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争权夺利，不惜毁掉亲生女儿一生的幸福。不仅如此，竟然默许那个神秘的心腹来骚扰自己。天底下竟有如此卑鄙无耻的父亲！

樊月欲哭无泪，心如死灰。她默默下了决心，如果父亲真的要把自己许给那个心腹，那她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面对这样的父母，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了。

琴声刚落，樊夫人就走进了樊月的房间。樊月眉似远山，眼如弯月，眉宇间总含着一副淡淡的忧伤与哀戚。她看着母亲，对她说着自己说过无数遍的话：“娘，放我出去，我要回袁府，我是袁家的人。”

樊夫人用手把女儿额头散下来的一绺头发整理好，然后慢慢地说：“月儿，娘不是跟你说过，袁礼已经娶了妾，他已变心了。”

樊月突然发疯一般一把拨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失望地说：“娘，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娘啊？我爹骗我，娘你也骗我。我爹为了升官发财，什么都不顾了，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要了，那你也不要女儿了吗，娘？”

樊夫人看着樊月满眼泪水、一脸幽怨，心疼地说：“月儿，娘怎能不疼你啊？可是，你爹、你大伯、你弟弟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樊家吗？不是这样，你爹能入朝做大官，你弟弟能当上卫尉吗？”

“可是，娘，因为他们要入朝做官，就必须让女儿以一生幸福做代价吗？”樊月哭着求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