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盛怒至此?,下令彻查宫城内外,想来一定会翻出许多掩藏在花团锦簇表象之下的污秽。
往日里裴含绎执掌宫务,轻易挑开那层花团锦簇,只会引火烧身,为自己惹来麻烦。
但如今宫权已经不在他的手中,那么?越多人被拖下水,越多人焦头烂额,才越方便他乱中取利。
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头啜饮杯中茶水。
一点水色染上他的唇间,映衬着朱红的唇色,灯火下像是沾着一层薄薄的血。
京城已经乱了,地方正在乱。
前朝已经乱了,后宫也要乱。
内忧外患,内外交加之下,皇帝还能支撑几时?
他的笑?容渐渐敛没,唯余一片倦色。
。
惟勤殿不止一间寝殿,因此?于情?于理,裴含绎都不能留景涟在他寝殿中过夜。
景涟伏在案上,听裴含绎讲完福宁殿中种种,啊了一声:“父皇将景檀留下了?”
裴含绎纠正她:“是留在福宁殿后,大概是想看看景檀的情?况,或许明日就会送回来。”
景涟拧眉:“父皇也不怕……”
裴含绎猜出她所思所想,淡淡道:“景檀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就算他有,福宁殿内紧外松,他没有冒犯圣上的本事。这到底是圣上第一个皇孙,又是明德太子长子,不能随随便便废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长孙目前虽没有任何爵位,却比皇帝那些尚且年幼却已经封了亲王郡王的幼子们贵重的多。
“这也是为了保全东宫颜面。”景涟很快想通。
皇长孙的教?养,往往与整个东宫挂钩。
本朝以孝治天下,皇长孙不孝不贤,等同?于从此?失去皇位角逐权,同?时东宫跟着颜面大损,连带着二公子与和雅县主都要受连累。
皇帝费尽心思维持东宫与秦王齐王之间的平衡,当东宫压制二王时,皇帝立刻出手打?压;但当东宫可能无法翻身时,他又会立刻站到东宫这边,出手抹平一切。
裴含绎轻声道:“没错,所以不必担忧,圣上会为东宫做主。”
景涟疑惑道:“到底是谁恶毒至此?,竟捏造赵良娣已死的消息,鼓动皇长孙杀害嫡母。”
裴含绎低头拨茶。
景涟道:“只是这人虽然?歹毒,却也愚笨,皇长孙年纪尚小,哪里能做得成事。”
裴含绎轻咳一声,试图引走?景涟的思路:“也说不定是故意的。”
景涟疑惑看他。
裴含绎天马行空道:“皇长孙下毒成与不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传出去,就足以动摇东宫根基。”
他见景涟沉思时脸色变来变去,很是好玩,禁不住伸手捏了捏景涟面颊:“对了,我在福宁殿见到柳宫正了。”
景涟仰头看他。
裴含绎若有所思道:“有趣,柳秋对我,似乎隐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