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瓒的脸色青灰瘆人,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屋外,腹部流下的血液一直蜿蜒到房门处,身上、地上、墙上,到处都写满了血淋淋的“偿命”二字。
管家顷刻就软了腿,几个仆役吓得屁滚尿流,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府邸。
“来……来人!”
“杀人,杀人了啊!!”
*
三日之后,右骁卫统领意外死在家中的消息,才在京中逐渐传开。
学子们照常上学下学,在课间小憩时,偶尔也偷摸着闲聊几句外头的传闻。
“你说蹊不蹊跷?听说他是喝醉了酒,在澡桶里溺死的,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
“好歹也是骁卫统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
“是啊!要不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呢……”
他们议论的声音压得极低,但趴在桌案上无所事事的卫听澜还是听了个大概。
他皱了一下眉,没有吭声,只下意识地朝祝予怀瞟了一眼。
祝予怀正旁若无人地整理着笔记,刚写完最后一字,搁下毛笔,一转眼正好对上了他瞟来的视线。
他们身后的学子们仍在闲聊:“嗐,谁没个倒霉时候?我有个同乡,上街时光顾着看心仪的姑娘,一不留神掉沟里了,胳膊都折啦,养了半年才好。”
卫听澜有点尴尬,装作刚醒的样子揉揉眼,看向他刚写完的那堆手稿:“今日怎么写了这么多。”
祝予怀活动了一下微酸的手腕:“这几日太子殿下不在芝兰台,我把笔记誊抄了一份,一会儿让人送去东宫。”
“啊?”卫听澜支楞了起来,“那你怎么一个人忙活?我也是伴读,我替你抄啊。”
祝予怀笑了一下:“你还是多睡会儿吧。不然课上犯困,可要挨夫子的戒尺。”
卫听澜不大乐意,拍拍胸道:“我精神着呢,以后这些都让我来抄。”
“那好吧。”祝予怀也没客套,轻叹口气,“也不知殿下何时回来,你要是写累了就同我说。”
不止是太子,其余皇子近日也都来不了了。三天前圣上突然身体抱恙,皇子们现下都在御前侍疾,不知何时才能回芝兰台读书。
卫听澜答应了下来,心思却微妙地一转。
算起来这时机还挺巧,齐瓒刚死,皇帝老儿就病了。
这个齐瓒……当真是醉酒溺死的?
第092章舆图
“若真是意外溺死,这案子何至于惊动宫中。我赌是瓦丹动的手。”
望贤茶楼内,知韫翻阅着刚到手的情报,一边分析,“一点离间的小手段,就足以让他们内讧到如此地步,可见他们的联盟并不牢靠。”
岳潭补充道:“依我看,这个齐瓒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接头人。死了一颗棋子,未必就能从根本上动摇主家之间的合作,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早晚还会勾结在一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而旁边的卫听澜抱着胳膊靠着窗,一直凝思不语。
还是知韫想起他来,笑问:“小郎君好不容易得空来一次,怎么不说话?别是把魂落在祝家了。”
卫听澜这才动了一下,不自在地坐正了些:“我早搬回自己家了。”
脸皮再厚,他也不能一直赖在祝府蹭吃蹭喝,那他成什么人了。
“哦~”知韫愈发促狭地托腮眨眼,“那就是害了相思病?小郎君这年纪……夜里会做梦吧?”
她玩味的目光逐渐下移,卫听澜立马将剑搁在了膝上,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自己的尊严。
“嗯?”岳潭半捂着耳朵,“什么病什么梦?是我能听的吗?”
卫听澜重咳了一声:“正经说事儿,别扯。”
知韫看他板着脸正襟危坐,忍不住笑出了声。
年轻人的软肋,很好拿捏啊。
“我刚才是在想瓦丹的动机。”卫听澜强行把话题掰回来,“毕竟他们是一丘之貉,就算瓦丹不信任齐瓒,质问他几句、闹个不欢而散便罢了,何至于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