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义并非无敌,只有具备相匹配的武装,才能所向披靡。而居安思危,维持武装,亦是同样困难的事情。
古往今来的典籍都反复记载述说这个道理,贺今行明白。但他想不通,为什么如今的上位者要反其道而行。
他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只能像少年时一样,抱住他爹。只是这几年他长高了许多,需得低下头,才能将脸颊贴在他爹的铠甲上。
殷侯抬手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我们阿已已经做得很好啦。不管是带着百姓坚守云织,还是出关刺杀铸邪怒月,都是很了不起的事。若你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我和星娘,不管天上地下,也都以你为荣。”
“不,我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强大……”贺今行闭上眼,嘴唇张合几近无声。
眼泪滑过铁甲,跌落关楼。
临时的住处是一座空闲的营帐,他回去时,夏青稞躺在行军床上,已经睡过一觉,点了半盏蜡烛放在床头。
对方看到他,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问:“我们要尽快赶回去,天明就走,你要一起回云织吗?”
贺今行很感激他是如此顾及别人的情绪,也就不提其他,只回答这个问题:“我要在此再待一段时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请冬叔与你们同行。”
夏青稞并无此意,摇头拒绝,又转头看了看正在睡梦中的夏城使者,举起蜡烛示意出去说话。
秦甘道上的风很大,吹得烛火一明一灭,他干脆熄灭,在昏暗的夜色里问:“殷侯的耳目是不是出了问题?”
贺今行惊讶了一瞬。
只这一瞬的沉默,夏青稞便说:“我知道了。”
话已至此,贺今行干脆道:“同行的那位使者可有察觉?”
殷侯镇守仙慈关,震慑的不止是关外的西凉人,还有关南的绒人。
“他是夏司宠爱的府臣,但听不懂汉话,并没有起疑,我也绝不会告诉他。”夏青稞随意地笑了笑。
他张手接住削来的风,轻缓但十分认真地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对我们绒人有长远的好处,我会尽力不让我们内部的人破坏它。”
先送出好处,才能要求、换来好处。
谈感情,也谈利益。
第二日一早,夏青稞便向殷侯辞行,殷侯则派了一名营将带一支小队随行上高原。
贺今行送走他们,便待在殷侯身边,做他的护卫。较近的军士们很快皆知,他乃大帅的子侄。
及至午时,外墙岗哨来报,西凉军派人前来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