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锦文的元配夫人白氏,在安陵候府是个颇为神秘的人物,最起码,对洛楚尘来说,确实非常神秘。
洛楚尘是背着生而克母的名声的,也就是说,白氏生她时是难产,生完就咽气了。虽然在原则上洛楚尘应该‘见过’亲娘,但刚出生那时的事儿,时隔太过遥远,她确实是已经不记得了。
和白氏成亲那儿,洛锦文虽然没入内阁,也没继承候位,但却是十打十的候府世子。他虽长相严厉了些,不大符合主流审美,但好在人有本事。不得怀春贵女们的喜欢,但意外的,却是京城不少丈母娘眼里的金龟婿,按理,能配得上他身份的白氏,家世也不应该低了才对!
可事实上呢,在安陵候府里,洛楚尘很少听见有人讨论过她的母亲白氏,只隐约传闻她好像是某个王府的旁枝女儿,远嫁到京城的。
长到十八岁,洛楚尘从没见过自己外祖家的人,少时年轻不懂事,或被人欺负时,她似乎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却被一惯视她如无物的祖母斥骂了一顿,还挨了手板,甚至在洛锦文回府知情后,又被关了三天的小黑屋。
从那之后,她就在也不问母亲的事情了,只偶尔在心中默默怀念!但,她从未见过白氏,即使有母女血脉之缘在,又能有多少真实感情?候府环境险恶,她生活的颇为困难,平日应对麻烦还来不及呢,哪有多少时间用与怀念呢!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除了需要定时上香的祭日清明,三节七礼之外,洛楚尘已经基本不会想起生母了。
习惯这种东西是很可怕的,候府的环境容不得洛楚尘对白氏的思念,于是她只能习惯着去遗忘,然后,忘着忘着……她就真的忘了,甚至连关于自己的‘死因’都没往白氏那边儿想。
“真是傻了啊,明明是死在‘嫁妆’上,竟然一点都没往那边儿想!”洛楚尘用手捂着脸,喃喃的呻吟着,只觉得自己傻透了腔。
她的‘嫁妆’里有什么啊?除了候府女儿定量的一万两银子之外,不都是白氏这个亲娘留给她的吗?无论那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能引得承恩公府舍了探花郎娶她,又让裴佐辰心急的连一天都等不了,洞房之夜就逼问于她……
那‘东西’,即是白氏的遗产,那自然应该从白氏那儿开始查!只是,洛楚尘蹙起眉,脑中仔细回想,白氏几乎是安陵候府的禁忌,主子们口中没她,就连得势的管事婆子也少有说起。洛楚尘只能确实她姓白,是某个王府的旁枝,其余的,连她叫个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从哪儿能打听到她的来历呢,洛楚尘眯起眼细细琢磨起来!
“姑娘,您刚才说什么,什么没往那边儿想?”觅露忽然出声,打断了洛楚尘的思路。
洛楚尘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觅露是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没明白才会追问,便随口扯来一件事,“哦,我说不知道刘嬷嬷身体怎么样了?可好些了?这几天也没顾上她!”
刘嬷嬷,就是刘婆子,洛楚芬打上门儿的时候为护着万兰春挨了打,如今正在外院儿养伤呢!
“刘嬷嬷身子素来康健,刘叔给上了些治跌打的药酒,昨儿就没事了,晌午那会儿她还跟娘子说要回来伺候姑娘呢,让娘子给拦了,说让她多休息几日。”觅露笑着说,声音脆爽如珠落地一般。
“听娘的,让她歇着吧,我这儿又不缺人,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在回来。”洛楚尘连忙说,又转头吩咐丹清,“你找个机会去瞧瞧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好了,别是怕咱们担心在瞒着什么,在担误了!”
“姑娘放心,我省得。”丹清点头,拍拍手就往屋外走。
“唉,丹清,你先等会儿,把这个给刘嬷嬷带过去。”觅露连忙抓起一个蓝子,追了出去,喘气道:“这是晚膳时候大厨房送来的蜜果点心,姑娘吃的时候就说刘嬷嬷在下人房,不定有这个,让咱们留着给她呢,这会儿正好你要去,就一并带着吧!”
“成啊。”丹清应声,伸手接过蓝子。
“挺沉的,我帮你拿一会儿。”觅露一边走着把丹清往外送,口中还一边说着:“咱们姑娘对刘嬷嬷可真好,但凡有点好东西,都忘不下她。”
“那是,刘嬷嬷是姑娘的奶娘,姑娘吃了她好几年的奶呢,奶娘奶娘,可不就是半个娘……”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洛楚尘却猛然打了个机灵……
奶娘?对啊,奶娘!赵嬷嬷!洛楚尘‘忽’的一声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她想起来了,她小时候——真的是很小的时候,大约两,三岁还需要偶尔吃奶的那会儿,她身边是有一个奶嬷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