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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日练功时(第1页)

寿州之事结束后,众人虽对弥勒教十分关切,但终究不再听闻其举动消息,似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徐方旭和孙向景自回到苏州之后,一方面等待杏妹给下的三副绝方配置妥当,一方面也继续跟随长生老人修炼武道,学习一应道理,也享了许久的太平日子。

仁宗康定元年十月初,又是一年东风寒。苏州地处江南,气候较为温润,始终还是感于天时,刮起了细细寒风。

因着清平夫人全力以赴集齐的一应奇药,侗人神医杏妹为孙向景书写的三道绝方也早已配制妥当。因着孙向景今年身子比较争气,也可能是得了杏妹先前为他换血治疗的基础,自四月初海市之上犯病一次以后,虽经历了许多凶相场面,终究不曾再引动旧疾,身子也算见好,愈发精神,这三副药也就暂时派不上用场。

寿州之时,孙向景为就徐方旭性命,情急中曾冒险使用了尚不能掌握的蛊毒,致使他一只右手被化去了皮肤,受创严重。也是得了徐方旭和太和真人的救治,孙向景的这只手好歹保了下来。回到苏州之后,长生老人为其悉心诊治,又用了许多内外调养,活血生肌的丹丸膏药,好生休养了几个月,现下也是无碍,虽还裹着药布绷带,但一应皮肤已经重新长回,除了比身上别处白皙些外,竟也没落下丝毫疤痕。

对这次众弟子在寿州迎战太玄邪教的表现,长生老人显得十分满意。无论是徐方旭从太玄祖师佩剑中所悟的剑道,还是陈风崇为救师弟施展的玄门神通,以及孙向景在暗器蛊毒一道上的进步,都叫老人十分欣喜。只是江湖凶险,如今又有神秘莫测的弥勒教躲在暗处,虎视眈眈,长生老人也不敢放松对弟子的教导,乘着这几月闲暇,愈发严格地要求了徐方旭和孙向景的功夫。

这日清晨,众人早早起来。师娘在院中梅树下拢了个暖盆,用陶罐炒香了茶叶,泡了茶小口啜饮。徐方旭坐在师娘身边相陪,也用些师娘泡制的茶水,一面称赞,一面看向院中的师父和师弟。

孙向景自此番归来之后,真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对武道一事真正开始用心修行,平日里多向长生老人请教种种,跟经常与师父对练些许。原本以着长生老人的身份岁数,原不该再与弟子对练武术,只需从旁指点几句,也就是为人师表的恩泽。只是孙向景的一身毒术暗器,寻常人招架不了,纵是徐方旭功力大进,也不敢冒险去跟孙向景对练。毕竟蛊毒最是无眼,又是机变百出,若是一个不慎,也怕铸成大错。

长生老人一身功力通玄,早不能以寻常武林宗师看待,凭着一生修为,纵是遇见杏妹也可正面一战,却是不怕孙向景的蛊毒。因着爱惜这位弟子,老人也不惜自降身份,时时陪他演练些许,也是助他领悟些对敌的路数。

眼下,长生老人便应了孙向景的请求,与他在庭院中演练些许。只见孙向景身形腾挪闪动,在院中各处老树花丛中跳跃跑动,寻着机会进攻。长生老人也真是一派高人风范,只在院中站定,也不动作,只看着孙向景四处移动。此刻的孙向景,比之先前又有了极大的进步,一身轻功也是有了些门道,得了长生老人传授,施展得淋漓尽致,整个人便如一道影子一般,不断游移四处,令人难以琢磨。只是孙向景每次腾挪身形,都感觉长生老人的目光紧紧追随,有时甚至身子还未落下,师父的一双眼睛就已经看向落点,又是叫他难以抢攻。

盏茶功夫过去,长生老人微微点头,示意孙向景的轻功已然合格,勉强能凭着算计和机变逃脱他的目光些许。孙向景得了师父点头认可,当下站定,朝着师父一笑,左手一甩,一把紫色的匕首落入手中,朝着长生老人抢攻而去。

孙向景的这把匕首,与徐方旭先前失落的祖师佩剑一般,都是得馈于开封府那位,虽不及祖师佩剑神威,也是世间罕有的神兵。原本师徒演练招式,并不需动用这等神兵,也怕出了岔子,造成误伤;只是长生老人对子弟实在太多宠爱,又仗着自身功力通玄,直要求一应武器毒药都依着对敌之用来,却是甘愿冒些风险,也教孙向景对敌时更有些把握。众人原也苦劝,但见长生老人能以一双肉掌抵御孙向景的蛊毒之后,也就放心许多,又是感念师父的好处。

孙向景神兵在手,气势暴涨,感受着手中水晶匕首传来的丝丝凉意,又觉得匕首内隐隐流动的内劲跳动不休,顿时精神为之一振,闪电般地朝着长生老人冲去。依着长生老人的功夫,原本抬手就能将孙向景制住,只是为了助他演练招式,老人也放水许多,减缓了招式,只凭着一双气劲流转的手掌,朝着孙向景的匕首迎去。

两人近身缠斗,长生老人用给孙向景喂招的方式,帮助他磨练拳脚上的功夫。孙向景每每一刀一掌刺出,老人都能以手掌格开匕首,又自余力不绝,反攻而去,轻轻碰在孙向景身上。孙向景出招无果,又被师父破解,也就不停反思一招中得失对错,自己修正了,再度出手。

就这般,师徒两人在庭院中斗作一团,徐方旭则跟师娘在一旁饮茶观看。按照徐方旭现在的眼力和修为,也能看出孙向景招式中的各种漏洞,心中推演破解之法。毕竟孙向景自幼身子不好,性子有懒惰,拳脚上的修为着实有限,一身内功又以温养五脏为主,对战斗并无太大帮助。只是徐方旭虽能轻易破解孙向景的进攻,却总比不上长生老人施展出的招式,心中的推演都还有些疏漏之处,看着两人对招也是在提高自己的经验。

师娘在一旁虽也看着,却比徐方旭轻松了许多。她并无武艺在身,就是个寻常妇人。徐方旭眼中清晰明辨的招式,在她眼里就是电光火石一般,却是看不清楚。师娘只是喝着香茶,看看孙向景,看看徐方旭,又看看自家夫君,一脸满足笑意。

徐方旭先前得了师娘无意中的指点,知道她虽不通武道招式,思想境界却是极高,也不时与师娘讨论几句。只是师娘根本看不出两人招式间的精妙,只是说些空泛道理,又叫徐方旭不好接口。不过师娘的道理虽然空泛,徐方旭事后回想却也每每觉得言之有物,也值得细细咀嚼,只是他自己的修为境界低微,却是不能完全理解师娘的意思罢了。

院中师徒两人对练许久,孙向景旧攻不下,身上更被师父轻轻戳了百余下,一时也有些心急,右手一抖,一个药包在手,口中大喊一声提醒,便将药包捏碎,一把粉末洒出。

徐方旭连忙起身,挡在师娘面前,运转内劲在手上,挥起长袖将飘过来的药末驱散。长生老人见孙向景抛出药粉的手法又有了进步,也是面露喜色,伸手一握,周围空气顿时朝着他的手心汇聚而去。孙向景见机抢步上前,又是一刀刺出,却觉得匕首纹丝不动,看去却是落入了师父另一只手中,被二指夹住。

长生老人哈哈大笑,放开了孙向景的匕首,又将手中凝成一个瓷实药丸的毒药递还给他。孙向景愤愤伸手接过,依旧取了一张三寸见方的糯米纸仔细包好,脸上却是有些恼怒。

长生老人见他这般,知道小孩子好胜心重,自己一下子多用了些力道,却是叫他不悦,也就不往心里去,反而端了一杯茶在起来,朝孙向景招招手,叫他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孙向景原也知道自己绝然斗不过师父,只是他年轻气盛,总不爱输,有些郁闷,见师父叫自己过去喝茶,也就收了匕首毒药,将那点郁闷抛在脑后,嬉笑着过去了。他俩这般,就如父子二人对弈一样,儿子明知棋力不如父亲,又受了让子,虽难免落败,却还是有些不忿郁闷。只是师徒父子之间,多有体谅关怀,小孩儿纵是有些脸色,长辈却也不会在意的。

长生老人喝了口茶,也是称赞孙向景又有进步,对他的一应轻功、近战和毒药手法又作了些点评。孙向景一边喝茶,一边仔细听着,心里又是觉得认同,也就暗自较劲,不住动脑思索,又感谢师父指点。徐方旭在一旁听着,也是心痒,又跟师父讨论自己的想法见地,接受师父指点。

师娘在一旁含着笑,又是掏手绢给孙向景擦汗,又是给众人续上热茶,听着几人讨论,虽不甚了了,也是一脸满足。孙向景练了一早的功夫,这下也是有了空闲,挂念着师娘先前没说完的“五毒教”故事,又央着师娘再说一段。

一时间,四人其乐融融,又是一派人间天伦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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