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一直焦心着小儿子,可是为了坚持到底,也狠着心一直不管,这会儿见进来一个年轻女子抱起了孩子,马上偷偷地瞥了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抹起了眼睛。
二喜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横了心。她实在搞不懂是什么把一位母亲逼到了这份上,贺家也是合理的要求,并没有过份地涨价呀!
她面露无奈,叹了一口气,唤起了贺三婶子:“婶子,来,帮着抱会儿,孩子们肯定都饿了,我在集市买了猪肉,我去做点好吃的东西。”
贺三婶子有些惊讶,不过赵二喜说的这番话,她也能感觉到并无恶意,于是很快走了过去,接过了那个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孩子,轻拍着哄了起来。
二喜飞快地拎起背篓,进了厨房。贺家虽然也简陋,可是厨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都整齐利落地摆放着,看起来很舒服。
二喜生了火,看见厨房的地上摆了一小袋子大米,于是煮了一大锅黏稠的米粥。里面加了一些刚刚在集市买的花生。
刚刚熬上,小春儿就进来了,她生气地看着赵二喜:“我家里就这一点米,你煮了一半,我们以后吃什么?”
二喜瞄她一眼:“再买就是了。”
“再买……”小春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这女人就是败家。”
二喜哼了一声:“再闹我把你扔进灶里去!”
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坏了小春儿,她无心恋战,马上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做什么是个问题,二喜心想,外面孩子很多,做一个好消化的吃食好了。
二喜继续不慌不忙地做饭,把猪肉的皮子在灶里烧了烧,然后用刀刮去那层黑色的东西,用水冲了干净再淖水。
前世她是南方人,因为闻不惯猪毛的那股子躁味,习惯了把猪肉的皮烧过了再做菜,所以一直习惯这么弄。
淖好后,将猪肉切成了比手指细一些的片儿,肥瘦相间,瞧着十分舒服,混了姜末儿和白酒、盐、花椒码味,这边取了些米在小灶上炒了起来。
炒成了金黄色后,把它们放在捣臼里,用小锤捣成了细小的颗粒。
然后把这些也加入肉里拌匀,本来应该再来点生抽、胡椒粉和腐乳的,可这个时代又没这些玩意,只能如此了事。再加了一些老南瓜和水。
锅里的热水烧开后,上屉蒸制,大约四十分钟就能出锅了。
闲下来的时间里,又准备了两个素菜。她手脚麻利,又是看着柴火又是做饭,有条不紊地十分利索,让时不时来厨房门口窥探的贺三婶子惊奇不已。
以前赵二喜是不做饭的,有一次因为地里的活,忙得很,家里就她一个人,她饿极了忍不了才下了厨,那次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不说,东西也没做熟,白瞎了食物。
瞧这会儿,却像变了个人一样,贺三婶子不知道她在荒山经历了什么,一下子变能干了的赵二喜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很快,饭做好了,赵二喜把饭菜一一端了出去,带着点微红色的大米粥晶莹剔透,粉蒸肉软糯可口,上面放了几根儿新鲜的香菜看着更是有食欲,素菜也炒得碧绿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来吃饭了,尝尝我的手艺,这个是粉蒸肉,这个是蒜泥苕尖和清炒冬瓜。对了,我还给孩子熬了些猪肉青菜粥,粥里加了一些碎碎的花生米,孩子吃了很好的。”二喜一边介绍,一边拉了院中的两个孩子过来坐下,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粥。
贺三婶子犹豫了一下,抱着小娃儿走向屋檐下的女人:“德顺家的,来吃点东西,你看孩子们都饿了。”
女人扭头不搭理,可那些孩子倒是不管那么多,饿得不知所以的他们早就呼呼地吃上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挟着碗里的肉,生怕谁少吃了一块儿。
一边的小春儿看着眼馋,她也好久没吃肉和这么好的米粥了,那个女人虽然人很讨厌,可是做出来的饭菜看起来却是很好吃的样子啊。
她嘴上在拒绝,可是身体却很诚实,不由自主地端起桌上的饭,挟着菜吃了起来,生怕被那两个娃抢光。
二喜这会儿端了那碗加了碎肉青肉和花生的米粥走了过来,放在门外的台阶上,顺手接过了那孩子:“婶子,我来喂饭,你带着大姐去吃饭吧。”
二喜十分熟练地把那娃儿抱在怀里,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喂给他,那小娃也是饿狠了,张大了嘴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看起来还真是可爱。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这会儿变得温柔得很,喂几口,就用布巾擦一下孩子的嘴角,哄着他慢点儿吃,这番举动让屋檐下一动不动的德顺家的有些动容。
今天这事,是男人逼着她来的,她早就做好了打场硬仗的准备,可是此时此地这番场景,却让她的心里柔软了起来。
作为一位母亲,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之前小儿子哇哇大哭之时,她的心都要碎了,这会儿见这个年轻女人微笑着给孩子喂饭,心里真是有些感动。
她死死地站在那里,尽管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一动不动,任凭贺三婶子好说歹说也不说话。
直到二喜把饭喂完,饭桌上的孩子也吃了个肚圆,她才抹了抹眼睛,从二喜怀里抢过了怀子,再呵斥着另外两个孩子,快步离开了贺家。
小春儿打了个饱嗝,有点不知所措:“娘,他们怎么走了?”
贺三婶子看着一眼所剩无几的饭桌:“走了就是好事。”
她感激地看着赵二喜:“今天多谢你了,其实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是从前几年就租咱们地的,我这也为难得很。”
是啊,她一直不忍心涨价,可是现在的价格实在低得不能再低了……
二喜弯弯嘴角:“没事,不过这次走了没用,事情还没解决,我看得去趟李德顺家里,权衡利弊再决定。”
贺三婶子捏着手帕,她生性胆小,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也定不了啊,于是说:“他们住这附近山上,我要不还是等青扬他们回来,或者他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