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简俏忽然想到了崔韶。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思维卡顿了片刻,当发现自己辨别不出眼前的人究竟是哪位后,倏地感到一股无趣的疲惫。不仅仅是针对面前的人,也是针对她自己。
一想到自己无意间成了这二人用以排遣枯燥的对象,她就想吐。
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没了从前那些试图掩盖的味道,似乎和他纠缠就已经耗尽了这些年来积攒的气力。
捕捉到她毫不掩饰的厌恶,谢长辞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可很快又调整为平日里的冷郁。
他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向她一步步走近,在前者不耐的表情中执起她的手,缓缓拨开他身上那层单薄的外衣。
“你……”剑修的力气太大,发现自己收不回手,简俏气得咬牙,但恼怒的话还未说完便忽然失声。
最外层的那层黑衣下,是红衣金线,不知出自谁手,虽然形制简易,一针一线却利落无比。
在她吃惊时,谢长辞半垂着眼,将仍在怔愣的少女伸手抱住。
近处,大红的龙凤烛缓缓燃着,不时发出毕剥声响。平安符、红窗花、红蜡烛……甚至还有红盖头。
仿佛这才是他们的新婚夜。
“补上了。”
正上方传来剑修平静而坦然的嗓音,简俏却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忽然觉得谢长辞才是真正脑子有病的那个。可那句“犯了癔症就去治”还未出口,就被她压下。
依云沧这边的习俗,新人是要共饮合卺酒的。简俏深吸一口气,想要转身拿酒,但上半身却被一双铁臂紧紧箍住不放。
她忍了一会儿,将红彤彤的盖头扔在后者的泼墨长发上,瞥他:“不是说要全都补上吗,酒还没喝。”
谢长辞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顶着那块红布把人放了。
虽然不是头一遭做坏事,可一想到成败在此一举,简俏不禁有些紧张。
隔着红盖头,将加了阿难的那杯递至青年唇边,魅魔勉强定了定神色。
谢长辞却不着急饮下。喜服穿在他身上,颇有几分诡异的眼熟。
简俏眼皮一跳,略有几分后知后觉。细细想来,他们好像没有太多寻常夫妻的亲切画面,就连做那档子事时,好像大多也是趁着光线晦暗时,是以她从前根本没有机会看清他的衣着。
这样一想,他将喜服穿在黑衣下的时间只会更早。
简俏只呆了片刻,便反应过来。
担心谢长辞发现不对,她按耐住急躁的心理,示意对方将酒也递过来。
谢长辞顿了顿,很快便照本宣科地学着她的动作,隔着红盖头,过程中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简俏当即低头喝光了杯中之物,因为喝得太急,甚至被呛得双颊泛红,和一旁脸色苍白的青年形成鲜明对比。
见她被呛到,谢长辞喉头微动,呼吸有一瞬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