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攻城方来说,气势一旦低落下去,就再难重抬起来。
司马回坐在榻边,想起在今日早晨,大军败退之后他在军营中听到的声音。
那是一个他记得名字的高级将校,而对方在抬手擦了脸上的血后,叹息说:“打又打不下来,干耗着还要死兄弟们,不如回家得了。”
当时,听到了他说的话的那些士兵几乎全都露出了哀戚的神色。
司马回当机立断,斩杀了那个高级将校。
他动摇军心,不管落到哪个主将手上,都必死无疑。
但当对方的血喷出来,落在身边那些人身上的时候,司马回看到每个人的神色都是全然的惊恐,而他们眼中的自己则狰狞而扭曲。
……他们想要退回赵国,放弃啃下朝邑城这块骨头的想法已经形成了,而这些人的愿望正在拧成一根他这个主将也无法动摇的绳索。
除非司马回能够为他们带来一场大胜,否则退兵的未来便近在眼前。
司马回……
司马回怀疑自己做不到。
朝邑城的城防太好了,刘毓这个长史在郑含章不发话的时候就是主事人,而他虽然不是个优秀的统帅,做事却一板一眼,从始至终没能给他太好的攻城机会。
而郑含章……原本他以为这位皇子是自己的机会,却万万没想到……
司马回口腔发干,感觉肺腑中已经郁结了一股焦躁且无法对外发泄的闷气。
要是朝邑城内的守军知道了这些……司马回扶着额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叫帐外值夜的亲卫:“等到明日,去后营请斛律将军来中营,我有事要与他相商。”
他说完这个安排后就躺了下去,他如今已然四十五了,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岁刚出头,能够三天三夜转战千里不眠不休,甚至在到了战场后还能杀敌过百青年了。
他需要休息来弥补心力上的消耗。
士兵们心思动摇,归乡心切,他难道就一点都没有被动摇吗?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在梦中,司马回隐隐约约地听到几声密密的鼓点,长久的军旅生涯让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他猛地站起,冲出营帐。
在黄昏之前,司马回就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以防雍军夜袭的准备。
他知道对方今日一场大胜后必然士气高涨,想要趁势打出更大的战果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准备得格外妥当。
因此他确定只要雍军敢往阵地里冲,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只能有去无回。
“但是将军……那支骑兵在冲到距离营帐一百步的时候就调转马头回去了,他们用火箭烧了最外层的几个帐子,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亲卫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飘忽。
大半夜的,跑出城来,不为了夜袭就为了拉个练?雍军自己难道不睡觉的吗?
哪怕他亲眼看见了雍军的所作所为,但他现在只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看向司马回,却发现司马回垂着眼,不言不语。
他只以为将军是在判断敌军如此行动的原因,却不知,此时司马回心中黯然转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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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怕是取不下朝邑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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