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子都摆出这种威怒架势,再敢多嘴,只怕德庆侯还没被问罪,他高御史要先被处斩了。
有了高怀义在前头趟路,其他人自也明了天子态度,当然也不敢再趟这雷了。
眼看众人耷首闭嘴,朱元璋方才得意甩手:“此事再无异议,诸卿不必再提!退朝!”
……
深夜幽寂,锦衣卫诏狱大牢里,廖永忠独自靠坐着,事到如今,他仍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抓到这诏狱大牢里来。
锦衣卫将他抓进来,还一并将那私盐贩子赃款和罪证统统收剿。
本来廖永忠以为,这应该与那贩卖私盐一事有关,可细一想来,又觉得不合情理。
贩卖私盐这等小事,也值得下诏狱?
或许对普通人来说,这罪过已构得上砍头,可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我廖永忠是谁,是为大明立过汗马功劳的开国功勋,是天子亲封的德庆侯。
贩点私盐,赚点散碎银两怎么了,何至于受这等罪?
这不光是他廖永忠一人想法,更是大多数淮西勋贵的想法。
大家一起担着风险打天下,你朱元璋当了皇帝吃肉喝酒,我等兄弟怎么也能分一口汤喝吧?
正自迷惑不解时候,牢门外传来叮啷响动声,似有人正在开门。
廖永忠连忙抬头,便见牢门打开,有人迈步走入。
来人竟是朱元璋,他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又顺势跪倒在地道:“陛下,臣已经知罪了,还请陛下恕罪啊!”
且不论自己内心怎么想的,既被抓了,总得认个怂、服个软才是。
朱元璋冷哼一声:“那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
廖永忠自知逃不过锦衣卫的搜查,当即磕头:“臣贩卖私盐,牟取私利,实属不智,望陛下看在臣经年为国征战的份上,饶恕臣一次吧!臣定当洗心革面,绝不再犯!”
说话间,他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倒颇有点悔改姿态。
朱元璋冷眼漠视,没作半点表示,任由廖永忠磕了几响后,自己停了下来,他方才开口道:“咱可是没给过你们机会吗?想当初那凤阳中都,还有那空印案,再有那吴祯和唐胜宗的前车之鉴……”
“这些开国功臣,这些勋爵高官,哪一个比你德庆侯位卑功低吗?可一旦触犯律法,他们的结局又是如何?”
“有了这么多前例,你为何还敢明知故犯呢?”
他说得语重心长,越说越恼,越说语气越重。
廖永忠只好再磕起头来:“是臣鬼迷心窍,是臣被金钱糊了双眼,忘了律法纲纪,望陛下看在臣多年为国效命的份上,饶恕臣一次吧!”
相较于先前那些案例,廖永忠所犯罪过,要轻得多,至少在廖永忠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毕竟他没有闹出人命,撑死不过贪图钱财。
可朱元璋仍一脸冷漠,更甚至目光中隐有戾意道:“此次你贩卖私盐,破坏了我朝多年经营才渐渐稳固的开中法度,更导致军粮缺失,影响了明年的北伐大业,此等罪过,乃贻误军机,依律……当斩!”
他语气决然,绝不像是空口威吓。
廖永忠彻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璋当真要杀他。
即便身陷诏狱,即便知道自己所犯的售卖私盐罪,依律是要被砍头的……
但凭着侯爵身份,凭着开国功勋,廖永忠以为朱天子只是想小惩大诫,顶多罚他几年俸禄罢了,却没想,竟严重到砍头地步。
再者说,先前的吴祯和唐胜宗二人,他们哪个所犯罪过不比自己重得多?
他们都没被赐死,自己不过卖点私盐,怎至于死罪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到如今,廖永忠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寄出自己的最后一件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