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司沅听着温离的一番话,如当头棒喝猛然清醒,他的初心是为了皇兄,温离能保一命日后必有大用,即便上不得朝堂,留在幕后也是大有作为,暗处才叫人防不胜防。
“不思远虑必有近忧,莫要为了眼下的一意孤行给日后留下祸根把柄。”温离又为景司沅斟上一杯茶,“温某感激王爷相救之心,此事做不得,你皇兄也不会答应。”
“我的想法你都猜到了,看来你是把能得救的法子都在心里想了个遍,是必死无疑了。”景司沅道。
“嗯。”温离点头,笑道:“只是我希望死时别太惨烈了,一杯毒酒便好,身首异处太丑了。”
“尽量吧。”景司沅低头看着那白纸,不是滋味。
自梦里醒来,温离确实变了,纠缠百年似乎瞬间释然般,那一句话不止是说给景司沅听,也是道给自己听。
穆晚之是他的远虑亦是他的近忧,贪这一世便还想贪下一世,可他们终归殊途,不如今世断了,还了这欠的,从此他入他的轮回道,他走他的无尽路,他忘了在他这受的苦,他记着他给的一世光明,于他而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这一死,彻底消失,再见面时,便是到了该把欠的还干净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感谢追读!
温离的脖颈已经拴了绳了。
第21章挟持夫人(十)
遮蔽勾月的云散开,月光洒在温离的背,轻轻抚着,安慰着他,似乎只有它能理解温离的内心。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温离道:“说说你们路上的经历,我对口供。”
景司沅后仰靠着椅背,找了个轻松的姿势坐着,他双手手指交错放在小肚上,“黔州后,经过七州十三县,合州长史,南衙十六卫右金吾卫上将军和将军、天机策,总共死了四个……”
“天机策?”温离不等景司沅说完,便道。
“嗯,没听过吧?天机策是上不得台面的暗势,明面是为陛下效力,实际上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一支势力,琉火就是从里边出来的,可是摄政王费了好多精力磨好的一把凶器,趁手得很。”景司沅说到琉火时总是讽刺劲十足。
天机策温离熟到透,没想到两百年过去,还在。
“既然是摄政王的人,怎么还派来对付自己人?”温离对于南晋局势完全摸不着头脑,也不想去了解,只是提及了他耳熟的字眼,又扯上琉火,就顺势问一问。
景司沅当温离是因为琉火才问,他也不吝啬道:“天机策里错综复杂,待在里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一部分是犯事层出不穷,抓进大理寺狱里关着的死囚,而另一部分就像琉火这种苗子好捡回来用的,死囚能接受令是陛下开的圣恩,若是能立功,死囚的家人便能得些赏赐,死囚执行死刑的日子便能缓上半年,若是中途死了,家人照样能拿些抚恤,如何都不会亏待了。”
“那挑人时是要谨慎万分,放出来跑了就是徒劳。”温离转起茶盏道。
“对,不过能进大理寺狱的都不是一般的死囚,你日后便会知道,能安心放他们出来办事,自然是逐个细细琢磨有用了手段的,挑最合适的使,这次派来的死囚,原是武将后担任的丰州刺史,数年前差点丢了丰州,致丰州满城被屠,洗劫一空,独独他和他一家老小相安无事,押进京审问时,得知他当时喝醉了酒,突厥夜袭把门给撞破了,这事不是他与突厥里应外合演的一场戏就是留着他小命羞辱南晋,好在当时及时点燃了烽火台,边防驻军赶来把丰州从突厥手里抢回来,才没酿成更大的祸端。”景司沅拇指相互摩搓,望着烛光说的有些出神。
宁国大乱后,群雄四起,版图碎成几块,最主要的还是中原一带的三国。
南晋沿袭宁国旧制,但不完善,中原三国战乱频发,无暇顾及边界的暗流涌动,致使吃了大亏。
“没查出点蛛丝马迹?”温离握紧的拳又松了,他发现醒来以后,就没再见过他的玉骨扇,难怪心里有些空寥的感觉。
景司沅默默摇头,少顷,道:“丰州官吏里只有他活了下来,如何审问他回的答案都如出一辙,不知道,不清楚,喝醉了,问他是不是勾结外敌,他否认的干脆,不带一丝犹豫,这案子就僵持着,那是一城性命,最后判了个秋后问斩。”
景司沅叹道:“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茶盏里的茶渍沉在杯底,不去搅拌,它永远藏在茶水之下。
“那合州刺史呢?”温离将话题转到另一位“受害者”身上道。
提起合州刺史,话题便没那么凝重,景司沅回了神,眼睛的光又亮了起来,语气变得欢快是几个意思?
“合州刺史,季伯丘,季家的嫡二长子,是皇太后的亲弟弟,平日里目中无人,本王他都不放在眼里,原本是个正四品的正议大夫,空有官称,没有固定职务,遭监察御史弹劾收受贿赂,两方就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那几日本王听说可热闹了,每日早朝做朝堂记录的太监都能记上好一沓白纸,翻出来一看把本王乐的。”景司沅没憋出,“噗嗤”笑出来。
“哈哈哈……皇兄说皇太后脸都绿了。”景司沅笑了会,喝口发凉的茶水,缓上一缓。
“后来怎么了?”温离撑着脑袋看着景司沅在那笑。
景司沅正色,语气里还有些散不去的笑意,道:“监察御史弹劾不久,大理寺就把证据递交圣前了,皇太后有心要护也护不住,陛下碍于皇太后的面子,本是想撤了季伯丘的官,让他回去自省,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