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长尾景虎因率军攻灭芦名家以及静谧会津四郡、安积郡后,成为越后上杉家中地位最高的家臣,并获得上杉清定颁下的朱柄伞、白伞袋两样免许,已经等同一国守护。
不过,绫姬就没有上杉清定那样好说话了。
当绫姬在得知长尾景虎擅作主张前往前线进行侦查,并遭到六倍于己的敌军突袭后,是又喜又怒。她喜的是,长尾景虎最后大获全胜、安然无恙的返回了越后府中;怒的是,身为一军主将,竟然不知慎重、擅意妄为,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所以,在家宴之中绫姬故意让人撤下了所有的酒,打算以此来让嗜酒如命的长尾景虎好好反省一下。
长尾景虎见侍女、仆役迟迟没有端上酒,自然是猜到了一些端倪,便没有询问清定与绫姬,反而是一声不吭的享用着茶泡饭(用茶淘饭,名曰‘茶渍’,以腌菜及萝卜等为佐,很有清淡而甘香的风味,茶水要漫过饭的三分之二)。
只要是率军出阵在外,长尾景虎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去享用茶泡饭,只能啃着梅干饭团,或用热水泡饭,有时甚至连佐料都没有。
“感谢御屋形殿、姐姐的款待,若是无事的话,臣就告退了。”长尾景虎在用完一碗茶泡饭后,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虎千代,虽说妾身不应干政,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这时,绫姬叫住了起身准备离开的长尾景虎。
“阿绫,这是家宴,有什么话你直言即可,不用顾忌。”清定说完就示意大广间里的侍女、仆役尽数退下。
“既然十郎都这么说了,那妾身就大胆直言了。”绫姬在得到清定的支持后,就在顿了顿后接着说道,“虎千代,你也不是孩童了,你并非孤身一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你可不要忘了中兴府中长尾家、为当家竭力奉公之事。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对兄长打击更大了吗?!”
“臣知错,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若是不将周边地形都侦查完备,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击败敌军?”长尾景虎虽然清楚自己亲自率军侦查确实有些不太妥当,但她还是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万事不可莽撞,八条左卫门尉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清定还不忘提醒了一下长尾景虎,八条定胜为何而阵亡的。
“臣谨遵御屋形殿、姐姐教诲。”
“有空别忘了去探望一下卧病不起的令兄华岳光荣,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清定深知长尾晴景至今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到长尾景虎的凯旋而归,尽管越后七郡境内的大部分的医师都向他直言长尾晴景已经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
“臣明白。”长尾景虎一听到清定提起卧病不起的长尾晴景,不由得心头一紧。
随后,长尾景虎就向清定与绫姬行了一礼后,快步离开了府中御馆的大广间,并直奔国分寺方向。
“十郎,你说虎千代她之后仍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怎么办?”绫姬看着长尾景虎迅速离开的背影,依旧感到忧心忡忡,毕竟虎千代与她是一母同胞。
“放心,我自有分寸。”清定并没有明说办法,反而开始安抚起绫姬。
天文十四年,八月二十六日。
就在清定、绫姬夫妇二人为凯旋而归的长尾景虎接风洗尘后的第二天,长野业正所派遣的使者石井义树、真田幸隆二人就抵达了越后颈城郡府中町,并要求面见清定。
“上州石井城城主石井讃岐守义树(长野家食客真田弹正忠幸隆)参见越后屋形殿,承蒙召见,荣幸之至。”石井义树、真田幸隆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都免礼吧,有何要事如此着急面见本家?”清定原本还打算借着攻灭芦名家之际好好放松几天,可没曾想,长野业正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打搅自己。
“越后屋形殿,这是宪政公的书状,还请过目。”石井义树倒是并没有之际说明自己的来意,反而是先将上杉宪政的书状递给了一旁侍候的直江伊势松丸。
“本家还以为何事,原来是宪政公催促本家率军越山南下前往武州参阵,一同讨伐他国之凶徒伊势家。”清定在快速看完书状内容后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越后屋形殿明鉴,义父殿虽然命外臣等出使越后,但并非催促越后屋形殿出兵越山南下,反而是劝阻越后屋形殿发兵与宪政公合流。”石井义树这才说明了此行的目的。
“哦?那又是为何?”清定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越后屋形殿明鉴,宪政公为了讨伐伊势家,几乎倾巢而出与扇谷上杉家、古河公方家合兵一处。可眼下武田家对信州的领土仍在蚕食鲸吞,甚至包括宪政公治下的佐久郡。万一出师不利,恐怕武田家会立即向宪政公治下的佐久郡再度发起侵攻,甚至还有可能进而攻入上州之地。义父殿恳求越后屋形殿能在必要之时出兵协助宪政公保全上州一州之地,莫要落入武田、伊势之手。”石井义树缓缓说道。
“就算长野信浓守不派你们二人前来,本家都无力出兵南下与宪政公合兵一处。因为前不久,本家才从信州班师返回越后。加上结束了对会津四郡、安积郡等地的征伐,可谓是师老兵疲。若是强行出阵,恐怕也是强弩之末,起不到任何作用。”清定倒是将眼下越后上杉家的困境直接说出,丝毫没有顾忌。
“越后屋形殿过谦了吧,以越后上杉家之实力,恐怕在结束信州、奥州两线的征伐后,还有余力出兵的。”这时,石井义树身旁的真田幸隆倒是开口了。
“恩?”清定顿时感到有些意外,虽然他早就在后世知晓了真田幸隆那‘攻弹正’的赫赫威名。但真田幸隆又是如何看出越后上杉家还有余力出兵的呢?
“若是外臣猜的不错的话,越后屋形殿在出兵信州、奥州之际,根本没有动用佐州、越中以及越后部分武家的兵力。”真田幸隆虽然对越后上杉家的实际情况了解不多,但是从行脚商人、沿途领民的口中还是能获得一些情报的。
“不知为何真田弹正忠在长野家只是一名食客?”清定并没有反驳真田幸隆的话,反而是开始质问起石井义树。
“回越后屋形殿,真田弹正忠出身于信州,并非义父殿之家臣,而且真田弹正忠本人也无意出仕于长野家,故而一直为食客。”石井义树也不隐瞒,直接将实情说出。
“既然这样的话,本家倒是有意招揽真田弹正忠为家臣,不知长野信浓守意下如何?”既然真田幸隆都主动送上门来,那么清定根本就没有理由放他返回上野。万一此人被武田家招揽了,将来岂不是给越后上杉家经略信浓一国增加了难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