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颜昭顿了顿,答:“据说,燕王府五里内,皆蔓延着扭缠的蛇群,如过无人之境,将燕王啃噬得尸骨无存。”
“蛇群?”
宋兰亭与陆温对视一眼,无不想起那日悬崖上的怪人,按理说,他是“萧清屿。”
他是南蜀遗民,有控蛇之能,说是横行江湖也不为过。
偏偏,瑟缩密林一隅,既不与人相认,也不出来害人,若非他二人落了阵中,怕是连那林中有个人都不晓得,倒真是个奇人。
宋兰亭撑着下巴,回头问陆温:“是萧清屿?”
陆温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头,轻声应道:
“我觉得不是,若萧清屿未死,我已将颜夕带去与他相认,她又何必已死为媒,也要替亡夫讨个公道?”
“说的极是。”
陆温又道:“那人,应当不是萧清屿,只是幻想着自己是他。”
徐颜昭不解:“你们是说,有个怪人,分明不是那个云洲司马,却把自己扮作了他?目的呢。”
陆温直白道:“他想东施效颦,让颜夕爱上他。”
宋兰亭本在低头沉思,听了这话,顿了顿,面色有些阴沉。
陆温:“……”
她说错话了。
她侧了侧头,朝他眨了眨眼,哄着他说:“殿下是西施。”
他本阴霾遍布,准备了不少谢昭雪比不得他的各种说辞,却被她这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开来。
说罢,他却掀了帘子,退出了营帐。
陆温与徐颜昭面面相觑,却又见他悠悠然又入了营帐,换了一身赤红云丝锦袍,质地顺滑,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华贵得很,奢靡得很,好一个贵不可言的翩翩佳公子。
他扭了扭脖子,叹道:“总觉哪儿不自在,现在好了,自在了。”
什么样的人,就该穿什么样的袍子,似他这般张扬恣意的性子,换了个素雅清净的颜色,委实有些难受。
徐家亲卫前来禀报军情,徐颜昭立时退了出去。
营帐霎时寂寥了下来,唯有袅袅篝火轻烟,洋洋洒洒的雨丝,偶尔飘入其中。
陆温却缓缓伏地一跪,叩首不止:“狸儿只知是妓,本无任何资格说些话。”
“只是……狸儿多次受殿下大恩,只能……只能……”
她喉间上下一滚,几近嘶哑:“只能……自荐枕席。”
性子轻浮,做不了当家的主母,是她那一日,殿下的生辰宴时,所说的话。
如今,自荐枕席,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一样,深深刻入她的脊柱,压弯了她的风骨。
“我这样对你,会叫你有所负担么?”
他轻声道。
她陡然张开唇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若不是她,他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
若不是她,他不会被世人冠上一个美色所误的污名。
宋兰亭依旧温和的笑了笑:“你不是妓,我也不是你的主人,我的身份很纯粹,只是恋你,慕你,思你,偶尔也有些怨你。”
两行清泪盈满眼眶,她心痛如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比起怨你,我更怨自己。”
“因为恋慕,所以敬重,因为敬重,知晓你心中人并非是我,所以决计不会趁人之危,以权胁之,以利诱之。”
“我要你,发自本源,发自真心的爱我,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