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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沉霜,”温绪之微笑,“跟了不才一路,有事?”
“没、没事!”墨沉霜被叫了名字,神情有点不自然。他瘪了下嘴,又道:“我没地方去。”
他个子高,站那儿低着头像是在认错,看着有点儿可怜。温绪之看了他一会儿,轻叹了声,推开院门往里去。那白皙的手稍顿,给留了个缝。
墨沉霜就像是寻着味而来的小犬,立刻侧身入内。他应是懂礼数的,也没往屋里闯,就站在合欢树下,很老实的样子。
温绪之进屋放好了宣纸,推窗放入阳光时看了眼前院。墨沉霜还站在树下,头低着,眼睛却在他这边。
温绪之哑然,扶在窗棂上的手不禁轻敲了下。他没有跟这位少年纠缠玩耍的兴致,就连这人为什么跟着自己他也不好奇,索性坐在桌后将才买的画本看到了最后,期间没怎么抬头,门口那人是留是走他也不管。
等温绪之合书时都快戌时了,左右他一个人住,餐食都不是很定点。夕阳跃窗入内,看得见外边儿白云已显暗淡,温绪之站起身,终于打算开始做饭。
谁知一开屋门,入眼的就是墨沉霜。
少年还站在原地,一身落的都是金色的晖,正仰着头抬手揪合欢树上的叶。那深色的束袖稍微下滑,露出的小臂上肌理分明。
温绪之倚门边,轻咳了一声。
墨沉霜立刻倏地收了手,规矩地站好,和着铃铛声对温绪之道:“你出来啦!温。。。。。。咳,温。。。。。。”
他止住话,因没寻到合适的称呼。温绪之显然比他大,直呼其名自是不妥,但“公子”二字放在温绪之身上似乎太俗了点。
这一下把温绪之看得带了笑,颔了首,道:“若不嫌弃,叫声‘先生’便可。”
“温先生,”墨沉霜稍微歪头,“像是私塾的先生。”
“不才没有身家,略读过几本书,算是占了这称呼的便宜。”温绪之抬脸看了眼天色,习惯性地客气道:“我要做晚饭,你留下一起用吗?”
这明摆着是客气,稍有心者解读成逐客令也不为过。谁知这小子倒是不吃这套,干脆地道:“用!”
温绪之被咽了一道,愣是挑了半晌的眉才缓声道:“也好。。。。。。也好。”
他回身往里去,没关房门。墨沉霜于是更加开心,几步就跟了上去,进屋时还指着檐下的书箱问:“这些都是温先生的吗?”
“是,”温绪之在厨房门口停步,回身道,“没有书房,就先堆着了。”
墨沉霜“哦”一声,抬脚进了屋。主屋里非常整齐,桌椅简约,满室都是书,分别门类地标注着签,还有手抄的笔记。墨沉霜看了好久,觉得这里比那书肆都有文人的气息。他又进到厨房,正见温绪之在切菜。
那白细修长的指做起活来也小心翼翼,熟练又非常好看。温绪之转身要拿小盆,墨沉霜非常自觉,帮他递过去。这的确省了温绪之不少事,虽不习惯,但他没阻止,也没说话,默许了墨沉霜打下手。
温绪之做了糯米饭,家里没有肉,他就炒了两个素菜,虽清淡,但在锅里时色香都已经全了。这时候用不上墨沉霜,他就靠灶台另一边儿看着温绪之。
这厨房不大,站了两个人便已经有点转不开身。温绪之的风度就在此时现了出来,就是做菜时不曾弯了背脊,在这狭小空间里转身也非常自若。
炒白菜里浸了醋汁,酸口一向是南霄省的人所喜欢的。温绪之又剁了一点辣椒,下锅前手一顿,转头看向墨沉霜。
他问:“能吃辣吗?”
如此清雅的人下厨也是道墨沉霜没见过的场景,他本都看入迷了,听见问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又笑弯了双眼。
“能,”他道,“我什么都能吃。”
温绪之颔首,将辣椒沫撒下去。这一下就呛出了味,不油腻,闻着让人食欲大开。墨沉霜嗅了几下,肚子忽然响了一连串的声,让温绪之也侧了目。
这一侧目就见他脸色有点儿红,眼神也颇为闪躲,竟是为了肚子叫而不好意思起来。温绪之看了眼旁边快熟的饭,在旁边小篓里翻了翻,拿出个柑橘递过去。
“稍垫下,”他伸手,对墨沉霜道,“应是能开胃,不够还有。”
墨沉霜垂眸,那亮眼的橙色圆鼓鼓的,躺在这人白皙的掌心,反衬下非常漂亮。他接过来,没有让自己的指尖触碰到温绪之的手。
“够了,谢谢温先生。”他把橘子剥开,眼睛倒还一直在温绪之身上,又问:“你吃吗?”
温绪之摇头,还垂眸专注在手上。墨沉霜捏着瓣橘子,许久后还是一股脑塞进了自己嘴里,橘汁酸甜,他含了好半天,那剥完的橘子皮揉在手中,不知要做什么。
糯米饭的蒸气已经冒了出来,恰好炒菜就出锅了。温绪之将菜装盘,墨沉霜立刻直起身,很自觉地给端出去了。
温绪之开柜拿碗筷,他家的餐具都是素色的瓷,非常简约。墨沉霜就等在他身后,等着往外端,反正就是要帮一把。
入座后温绪之倒了两杯茶,因墨沉霜是客人,于是请他先动筷。墨沉霜尝了菜,“嗯”了一声道:“好吃!”
的确好吃,虽没有荤腥,只素菜也爽口下饭。
温绪之夹菜,道:“谬赞。”
他吃东西时也非常斯文,墨沉霜偏了头就没转回去,温绪之倒像是察觉不到他的目光,非常坦然。两人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期间主要是墨沉霜在说话,打听到温先生是新到此地的,还给介绍了鹿溪镇和附近的几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