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片冰冻,是冰雪的世界,唯有美丽的西海一仍如昔,波光闪耀,没有凝结成冰。这是羌人喜爱西海的重要原因,在这里,不乏水源,是放牧的好去处。
“得得!”急骤的蹄声响起,一骑飞驰。战马不时喷出白气,白气一喷出,立时凝为冰屑,在空中飘浮,极是好看。
马背上的骑士,裘衣皮帽,是个羌人。个头高大,身材极是壮健,只是他一脸的疲惫之色,不时摇晃,若不是他紧紧抓着马鬃的话,随时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是西羌的侦骑,有天大的消息要向西羌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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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附近,帐幕相连,一座接一座,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鹰旗在风中招展,发出猎猎的响声,与呼啸的寒风相应和。
此时,天寒地冻,除了巡逻的西羌兵士以外,不会有人出来活动。这种时节,还是窝在温暖的帐幕里吃肉喝酒的快活。
在众多的帐幕中,有一座帐幕格外宽大,正是西羌王的王帐。帐前一根旗杆,旗杆上一面金丝绣就的鹰旗,栩栩如生,在风中舒展如画,格外美丽。
一队亲卫在帐前警戒,个个冻得脸蛋通红,呵着冷气,不时嘀咕几句。这种寒冷时节,在帐里偎着火堆,吃着羊肉,喝着滚烫的马奶子,那才叫一个舒服。他们这些亲卫,没这命,只能喝冷风。
王帐中,个头高大的西羌王踞坐宝座之上,面前摆着一只烤全羊,左手抓住羊腿,右手端着金杯,吃一口肉,喝一滚烫的马奶子,舒服得直呻吟。
西羌和匈奴一样,同属游牧民族,军政事务不多,见了面,三言两语便说定了,时间多得很,只有靠饮宴来打发了。尤其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什么也做不了,连打猎都成问题,吃酒吃肉,聊天打屁才是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法子。
东方朔衣衫整洁,坐在西羌王旁边。东方朔本就是西羌王的上宾,再有上次出使汉朝,带回了好消息,汉朝同意给西羌兵器。虽然是青铜器,还是秦朝遗留的,这对于冶炼技术极其原始的西羌来说,那已经是神兵利器了。
在西羌王眼里,这是天大的喜事,东方朔立了大功,对东方朔更加看重。
东方朔端着酒杯,慢慢品着酒,偶尔吃一块羊肉,与西羌君臣海吃山吞的样儿正好相反。
“这种日子真无趣!”东方朔暗中感慨一句,这些天来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西羌君臣饮酒一事,已经持续了很久,这事得从头说起。
“原本好好的事情,没成想,汉皇竟然驾崩了,单于出动倾国之兵,汉人难以招架呀!”西羌王吃喝一阵,快活异常,满足的放下羊腿、金杯,开始发牢骚了。
东方朔出使汉朝,汉朝愿与西羌结盟,共同对付匈奴。虽说汉朝势大,西羌国力弱,可是,西羌靠近河西走廊,若由西羌牵制匈奴,单于不能从河西走廊调兵,这对汉朝大为有利。
西羌早就垂涎富饶的河西走廊,可是,以西羌的国力,根本拿不下河西走廊,与汉朝结盟,河西走廊很可能成为西羌的。西羌王,还有他的一众大臣着实欢喜了一阵子。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让人想不到的是,景帝突然驾崩,让西羌王的一腔喜悦化为乌有。
按照汉朝的礼制,景帝驾崩,汉朝要守孝三年,三年内不得征伐。而汉朝以孝治天下,对孝字极为看重,此事一定会实行。眼看着河西走廊就要到手了,却又要等三年,西羌王心里那焦虑之情不必细说。
更让他们惋惜的是,紧接着就得到消息,军臣单于要调集倾国之兵,趁汉朝国丧期间大举南下,摆出一副不把汉朝灭了不罢休的架势。消息传来,西羌王吓傻了。
以他想来,汉朝三年内不得征伐,不能与匈奴作战,只能紧守城池,不使城池有失而已。汉朝守城有一手,守了数十年,没有丢失过一城一地,“凌辱之恨”丢失雁门城,那是一个特例,因为周阳的到来,连雁门也没有丢。
若是在以往,汉朝自是能守得城池不失。眼下不行,因为景帝驾崩,对汉军的士气打击非常大,匈奴倾巢出动,志在必得,汉朝能不能守住很成问题。只要丢了一座城池,就会引发连锁反应,北方的城池就会丢很多,因为汉朝的城池里有大量的攻城器械,落到匈奴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历史上的“凌辱之恨”,正是因为雁门城里的攻城器械落到匈奴手里,上演了一幕让汉朝引以为耻的“凌辱之恨”,连甘泉宫都给匈奴烧毁了。
按西羌王想来,汉朝这次即使不给匈奴灭了,也要惨败,实力大损。汉朝一衰弱,他夺取河西走廊的想法就不可能实现,他恨恨不已。
“大王,何必忧虑!”立即有大臣讨好,奸笑一声,道:“汉人势大,我们就与汉人一道,夺取河西走廊。匈奴势盛,我们就与匈奴一道,夺取陇西之地。”
“妙计!妙计!”
西羌王眼睛一亮,大是欢喜,脸上的忧虑一扫而光:“陇西之地虽不如河西走廊那般肥沃,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土地,我们与汉人争夺了数百年都没有弄到手,这是千古难得的良机呀,我们得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