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意弄人,那晚校尉陈封所中的乃是一支毒箭,当夜他便毒发不治。按照陈封弥留之际所请,这之后王凝便让彭、沈二人在城中招募了一批青壮,加上原来的马队骑兵新建了一支步骑营,以此强化宣州城防。
可偏偏又是好景不长。半年后,就在他们大家还没从陈校尉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时,观察使王凝竟也是就此溘然病逝于宣州任上。而让他们大伙儿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那接任宣州刺史一职的竟会是裴谦那个家伙。
为了削夺石绍、彭远的兵权,裴谦则是一再下令撤废军中旧员,最后竟索性将石绍手下的府兵全部解散,而步骑营的规模也被缩减至不足三百人。这对本就沉重的宣州城防来说,真可谓是雪上加霜。
但即便就是如此,那裴谦却仍嫌不够,他竟又设法将石绍贬往步骑营,位在彭远之下。索性石绍深明大义,并未中那狗贼裴谦的离间之计,反而是与彭、沈兄弟相处愈佳。白天,他们一起习武练兵。到了晚上,彭、石二人则又手不释卷,甚至就连沈明也开始跟着识文断字起来。
就这样,一转眼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而人们所担心的事情也终于还是发生了。那黄巢贼逆自宣州受挫后,他们便一路向南辗转,直至最后攻陷了广州。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那始终还想着东山再起,打算重新带人杀回中原的黄巢则也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就在屠戮了广州二十万百姓与胡商之后,他便开始再次挥师北上。虽则也曾于襄阳受挫、淮南遇阻一时,然乘官军大意之际重又声势复振的黄巢,最终还是击败官军,横扫了那宣歙诸城。至此,彭远他们这才也不得不放弃宣州,率众他走。
阳光透过那树枝间的缝隙洒在了彭远一行的身上。
“大哥,弟兄们都已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好,我们走。”
经过一夜的休整,彭远他们再次踏上了前往东边杭州的道路。
“大哥,有件事俺也是还一直没想明白,此次咱们为何不北渡淮南,而是非要往东去投杭州呢?”沈明骑在马上不解道。
“这个嘛……我看还是让绍兄跟你说吧。”
彭远也是扭过头来瞅了瞅一旁的石绍。
“要说这为什么去投杭州,便就不得不先提起一个人。”石绍则故意卖关子道。
“哦,什么人?”
“此人便是那杭州镇将钱婆留。”
“噢,原来是他呀!”
彭远却不禁一愣。
“怎么,难不成你认识?”
“咳,‘婆留’嘛,以前就曾听人提起过,说是因为生下来时爹妈嫌他长得丑,若非祖母苦留,也是差点就被扔了,所以后来才得了‘婆留’这么个小名。”
谁知沈明此言一出,却是惹得在场众人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诶,你们笑什么呀,难不成俺还说错了吗?”
石绍这才也赶忙止住了笑声。
“不错不错,倒是有这么个说头,而后来那钱镠则是苦习武艺,最终长大成人,听说早前他因跟随董昌大人平乱有功,现如今已是升任都知兵马使一职,成了那‘杭州八都军’之首。”
“哦,此人这么厉害!可我还是不明白呀,这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沈明却是依旧不解道。
“看来老弟你也是还有所不知,早年间那钱镠曾以贩私盐为生,后来为了救与自己同行被捕的伙伴,他便到宣州府衙前来自首,我姑父因见此人武艺出众不忍杀之,于是便赦免其罪救下了他的性命,并为其指了条到镇海去投军的明路,而若非如此,则恐怕他钱镠便也早就成了那刀下之鬼,现如今虽说姑父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可眼下我们有难前去投他,想那钱镠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噢,这下俺总算明白了。”
虽然被迫放弃宣州东走,可眼下彭远他们却也终于是又看到了些许希望。于是乎,众人不禁纷纷加快脚步,只盼着能够早一天抵达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