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晃动停歇,刘蒙才放开手。
“冒犯了,殿下恕罪。”他放开云舒,低声请罪。
天摇地动的那一刻,刘蒙下意识地护住了云舒,事后回想起来,他总觉得这不仅是忠心护主。至于到底是为何,他又说不出来。
“是地动。”云舒说。
她记得前世也有这样一场地动,范围波及半个都城。
部分后宫宫室因年久失修化为断壁残垣,外宫除钦天塔被震塌以外,其余皆无大碍。
钦天塔……那些暗卫,竟是藏在钦天塔之内么?
有小内侍慌慌张张地过来禀报,正巧撞见这二人分开,瞟了一眼,又匆忙低下头,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他说后宫塌了几座宫殿,住了三位老太妃的西宫也塌了一半,外宫的情况还不知道,但那座钦天塔应该是塌了,远远地望去已经看不到琉璃塔顶。
刘蒙不过沉吟半晌,便将事务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让各宫内侍上秉受灾情况……传令下去,说陛下要抽调亲卫军去西宫与钦天塔救人,通知京兆尹对统计伤亡人数、安抚灾民……后续还会有一些小的余动,疏散百姓,让他们这几天都别进房屋,待在空地上……速去通传宗政衍,让他去请各部来皇宫议事。”
他理了理衣襟,又问云舒,是否要一道去听众官员议事,若是不去,那便去御花园中歇着,切勿再进宫殿。
云舒默默地凝视着他。
刘蒙举人出身,受过宫刑,不管在哪一世,哪一朝,都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太监成为了天子近臣。
都城地动,他仍处变不惊,那么……他为何会想废了晋宁帝?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换一个皇帝又有什么用?
“为什么是我?”在刘蒙替她宽衣时,云舒问了出来。
她问得含糊,刘蒙自然是明白她要问什么。
“新帝不仁……”
云舒打断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垂下头,敛了眉目,帮云舒穿上外衫,再抬首时,才说:“早在先前,燕国大军就在淮河对岸驻守,不知何日会渡河……陛下召集众官员议事,吾辈无能,均无破敌之法……陛下说,夏日汛多,可召一批人手,在汛时将淮河河堤毁坏,以淹敌军军马。
“淮河一带乃中原粮仓,麦苗现如今刚好见青。河堤去年加固已耗费百万白银,若是毁了堤,燕军之急固然是破了……可淹了田,不知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今年冬季粮价定然飞涨,中原百姓不知该如何过冬。
“我等皆反对,陛下一意孤行,将政令传往军中……现在的堤岸,约莫已经毁了吧。这场地动,或许是上天之怒。”
云舒哑了声。
淮河大堤……
这河堤年年修,年年淹,纵使无人破坏,照样会淹没良田。她记得前两世也淹了田,若是按修弥所说的去做,淹了燕军,反倒算是淹对了。
云舒不知该如何跟刘蒙解释,只能定定地看着他。
她仿佛是刚刚认识这个人一般。
黎民百姓,社稷苍生。
连澹台皇族都从不关心这些了,一个太监反倒操心起天下大事。
这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太监该操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