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外表看上去,就只是些普通的百姓而已。
萧祁煜爱民,即便知道那些人里有恶徒,很多事情他也做不到。
当初他父亲就曾叹息过,道他仁慈,并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子。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这一次班师回朝,尽管有他们本身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的原因,但更有人出卖的原因。
他宽恕了太多人,那些人却不曾给予他回报,而是将他的行踪送给朝廷,让朝廷能派兵在他们回去的途中埋伏。
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那时,他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手下的人,直到他带人偷偷潜入京城,试图打探自己家人的下落,却差一点被抓捕的时候。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踪一直都被朝廷掌控着,有人背叛了他。
在知道自己家族已经覆灭,家人全部惨死之后,萧祁煜拼着受伤也要逃出京城。
幸而宋晏和及时带人赶到,与他会合,突破了那些虾兵蟹将的包围,一路逃到了山上。
到了这里,萧祁煜才终于能够喘口气,清点了自己手下还剩的兵,看着原本威风凛凛的第一雄师如今就只剩下一千人左右,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敏锐地发现那个人的异样。
他对人的信任已经出现了危机,对每一个身边出现的人都是审视的态度,这样警惕的状态,让他不会放过每一个可疑的人。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本性也没有改变,还是那个温柔的、仁慈爱民的将军。
所以他做不到和父亲一样的事情,如果是他的父亲面临现在的情况,估计会直接杀掉那些流民。
而这时宋晏和也把手抬了起来,五指并起,打横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比画了一个杀的姿势。
这一幕让萧祁煜深感痛苦,忍不住闭紧了眼,他知道,父亲和宋晏和是对的。
这群流民对他们而言是负担,不但要分享他们本就不多的食物,其中还混有细作,而现在的萧家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再经受不了什么风浪。
他们需要休养,就不该在自己身边留下这些隐患。
但萧祁煜咬紧了,再睁眼还是摇了头:“我们是兵,兵是为了人民而存在的,如果我们杀了人民,还能算是兵吗?
岂不是跟强盗土匪无异?即便这个国家的朝廷抛弃了我们,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抛弃自己曾经存在的理由。
从今天起,值班的人在警惕外界的时候,也盯紧那些人,他们迟早是会有动作的。
发现异样无需赶尽杀绝,全部抓起来。”
听着萧祁煜的命令,宋晏和微微松了口气,他做那个动作,是因为他觉得那是最好的选择。
但内心深处,他不希望萧祁煜那么做。
心中怀有仁慈的将军或许会有软肋,但身为将军,心里却没有半分仁爱,那跟魔鬼又有什么差别?
在满是血液跟死亡的战场,一位连子民都能轻易杀掉的将军,即便他再骁勇善战,也是一种威胁。
将自己国家的老弱病孺集合在一起,作为人肉靶子来抵御敌军箭矢,并以此来获得战争胜利的将军,历史上也有过,甚至为人所称赞,赞其有勇有谋。
将俘虏的敌人当作食物吃掉的事情,在战场上更是司空见惯,人命在这样的战场上,太过不值钱,但也正因如此,还怜悯着人命的那颗心,才会弥足珍贵。
不过,宋晏和还是反驳道:“可是将军,那些人即便是细作,但被派到这里冒险,估计也不是什么核心成员。
想必没有什么价值,抓到他们之后,不如直接……”
他又做了一遍那个动作,提醒自家将军,不要留下那些人,比较那些人不值得怜悯。
萧祁煜却又摇了摇头:“他们有价值,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告诉我们,是谁派他们来的。”
“以朝廷那些人的脑子,只会当我们已经死了,而且,若不是有神迹,我们也确实不可能还活着,为什么还会派人上来?来看我们尸体吗?”
听萧祁煜这么一说,宋晏和瞬间浑身一震,也想到了什么,就听萧祁煜继续道:“这一年,朝廷的动向实在太奇怪了。
以皇帝那个酒囊饭袋的性子,有人把手边关,他就能高枕无忧,即便我们一时得利,但敌国比较还在,他不可能安下心来的。
若不是有人给他出主意,又许了什么解决的法子,我不认为他有胆子对我们下手,更是连我的家人也一个都没放过。
如此破釜沉舟之举,不是那个没脑子的东西有勇气去做的,真正想这么做的人,还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