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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后走到护卫面前,分别揭开护卫手里的两只陶罐盖子,用木棍拨弄了几下。
一只罐子里的红色甲虫一动不动,只有触须轻微的晃动能看出尚有口气在。它不过一粒芝麻大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它的触须动是没动。
另一只罐子里是通体黑色的蜈蚣状虫子,与蜈蚣不同的点在于,它的背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圆圈,圆圈外围是白色内里是黑色,看上就就像一只只眼睛,叫人多看两眼就头皮发麻。
木棍伸进这黑色蛊虫的罐子里,还不及碰到它,黑蛊虫就率先发难,一口咬了上来。
明明还不足人一掌长,力气却是不小,吴德用能明显感到木棍被拽住了。继而这黑蛊虫就将身体也盘了上来,如蛇一般一圈一圈,它那数不清的足便在木棍上留下“哒哒哒”的声音。
看到这情景,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护卫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忌惮,眼睛死死盯着黑蛊虫,生怕它真跑出来。
“难办了。”吴德用并不觉高兴,抖落了木棍上的黑蛊虫将盖子盖好,“红偶将军才是我们最要紧的一只蛊,殿下可否派人去西南请蛊师来看看?”
红偶将军便是那只红色甲虫,它能把人变成任蛊师操纵的傀儡人偶。
而那只最凶勐的黑蛊虫则名为千眼蛊,毒性凶勐,中此蛊者神志不清,只觉日日夜夜有千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眼前一片模煳,视物如同虫类复眼,不出十日精神失常,会自虐而亡。
这千眼蛊只是宁高觉为自己准备的后手,一旦事情败露他无路可走,就会用这千眼蛊令晟景帝发疯暴毙,在这发病的十日间没人能顾得上他,便是他活命的转机。
可真到了那一步,晟景帝自不可能有机会下传位诏书,便是下也必不会选他,因而不到万不得已,千眼蛊他不会用。
他真正看中的,是那只红偶将军,将它下在晟景帝身上,让晟景帝写下传位于他大皇子宁高觉的诏书,自然是大功告成。
谁能想竟有人来毁了他的计划!
“你说得容易,本殿才遇袭,父皇正在派人调查此事,此时本殿若派人去西南,难免叫人起疑。”宁高觉叫吴德用来,是希望他能出主意,也能帮他救这蛊虫。
“那……那在下来替殿下想办法。”吴德用打算动用自己的关系去西南找蛊师,这蛊虫该如何医治他也不懂,万一医死了罪过更大。
“那就有劳先生了。”宁高觉神色稍缓,一指那只鸟,“先生看看这该死的鸟,作何解。”
吴德用依言凑过去看另一护卫手里的鸟,仔细端详片刻,面色凝重起来,“殿下,此鸟名为彩鹃,并非长京所有,颇为名贵。据在下所知,这宫里应当只有四皇子殿下的朝实宫里有养一只。”
“还有其他说道吗?”
“没有,彩鹃只是长得漂亮,叫声清丽,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这么说来,鸟不重要,重要的是出自哪里了。”宁高觉反应过来。
“正是。”吴德用观宁高觉神色,斟酌道,“既然那刺客是奔着蛊虫而来,无意伤人,但偏偏又用了四皇子殿下的鸟,定是打了一石二鸟的主意,四皇子殿下那里丢了鸟,自会寻藤摸瓜找到我们头上来。”
“好一个一石二鸟。”宁高觉明知是计,但仍是忍不住骂上几句,“好端端的养什么破鸟,早晚统统抓来烤了!”
知他是气话,吴德用安静听着。
“那依先生之见,眼下该如何应对?”宁高觉得知彩鹃无用,走过去信手捏断了它的鸟脖子。
“我在想……这彩鹃被偷出来,究竟有没有引起四皇子的注意?他若是丢了鸟,又打算如何应对?”
“……所以呢?”宁高觉懒得听吴德用的弯弯绕,擦干净捏过鸟的手,直接问起结论。
“殿下还是尽快派人去各处打听一下为妙,在下有预感,今夜恐怕不太平。”
“那便听你的。”
说罢,宁高觉叫来信得过的几个太监,先让他们把地上的这摊狼藉收拾了,再命他们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在收拾蛊虫尸体时,吴德用命人端了个火盆进来,以木棍挑起虫尸丢进去烧了,后又将躺过虫尸的地方以艾草等物仔细擦拭过,擦过地板的东西也一并烧了。
宁高觉不管这些,有人替他忙碌他便安心坐在一旁等。在他心中,谋士不就是这般用的,若是事事需要他自己来想来做,要其他人何用。
因而他干脆躺在一旁的软塌上,等待的时候打了不知多少个哈欠,渐渐迷瞪起来。
就在他要睡着的时候,殿内响起匆忙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靠近宁高觉之前先停了下来。是回来报信的太监见宁高觉睡着,不敢打扰,放轻了脚步同吴德用耳语起来。
“探到什么了,说。”宁高觉睁开一只眼,不满道。
“回殿下,今晚宫里可乱了!”那太监说得夸张,满脸急色,“不止咱宫里头,那康妃娘娘所在的华阳宫今夜都不熄灯烛了!”
“怎么回事?!”宁高觉没想真这般热闹,一骨碌坐起来追问道。
“奴才打听了,华阳宫也遭了刺客,具体哪位主子奴才不得而知,现在皇宫侍卫已将华阳宫铁桶一样护住,奴才也不敢多问。只听说刺客被许多人瞧见,已经逃了。”
“还有这等事。”
“可不是。”太监继续道,“此外还有四皇子殿下的朝实宫,那里倒是没华阳宫那么大的动静,但也热闹着呢,远远奴才就听见朝实宫里头太监们的乱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