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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越霜缓缓倾身,试探着想拉住苏玄影的衣角——
“别再这么叫我!”
在即将被触碰的瞬间,苏玄影骤然提声厉喝,而后不待冯越霜反应,又当即旋身退步,举臂高抬,自屋内墙上抽出一柄高悬长剑!
“唰——”
冷锋出鞘,直抵命门!
“苏、苏将军?!”冯越霜颤着脖颈,连抵在其上的长刃也一并有些战栗。
“我说了别再这么叫我!”苏玄影面容阴鸷,睚眦俱裂,“你知道当初弟兄们赌上了多少人命才成功掩护你出去的吗?!你知道我们当初在瞿丘城死守,即便握着最后一截断剑,也始终相信你一定会带着援军回来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啊!”冯越霜嗫喏几字,旋即又陡然抬首,迸发出一声难掩哽咽的呼嚎,“是,我是没有带着援军回去,可我是不得已啊……”
“不得已,呵,又是一个不得已,”苏玄影双目赤红,嗤笑着又使了几分劲,“一句不得已,就能抹杀掉弟兄们千千万万条人命了吗?”
“可我有什么办法啊!”冯越霜的脖颈间泛起疼意,竟激得他愈发倾近了苏玄影,“当初陛下在与满契族做交易,瞿丘城根本不可能守住!既如此,还不能让我救回自己的家人吗?!”
一丝鲜血自冯越霜的脖颈处渗出,丝丝缕缕地裂入凛凛剑刃之上,直压得苏玄影紧攥的掌心愈发战栗,映得苏玄影胀疼的眸底也侵上一抹嗜血的戾气。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
“冯将军。”
耳畔倏地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平和地止住了苏玄影暴戾的话语。
“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吗?”
而后,又自苏玄影的身后伸出一双手,轻柔而坚定地握住了他紧攥剑柄的指尖。
“那么,”解惜行敛眸瞪向冯越霜,逼得他略微向后仰了几分,“我们便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
解惜行稍稍用力,掰开苏玄影的手,自他僵滞的掌中取过了剑。
“日后若是当初那些守城而往的英士们托梦给你,希望冯将军也能这般心安理得才是。”语毕,解惜行随手将剑一扔。
“哐——”
长剑落地,屋门重启。
解惜行再懒得去管冯越霜,只轻轻拉住苏玄影,带着他一道离开了这间简易狭窄的木屋。
。
暮野四合,月色清浅。
夜风阵阵,足音踏踏。
不知走了多久,待行至一僻静处时,一直走在前方领着苏玄影的解惜行蓦地驻足停步,继而转过身,一把抱住了仍有些怔然的苏玄影。
“行、行儿?”
“阿玄,你没有错,”解惜行的嗓音轻柔而坚定,一如方才不久前,他在那间狭窄的木屋里,握住苏玄影险些失控的剑柄,“虽然我没有亲历过瞿丘城一事,没有资格评价冯将军的做法。但是,阿玄,你没有错。”
“行儿……”终于回过神来的苏玄影,语调间不觉染上了几分涩意。
“哪怕当真如冯将军所说,瞿丘城是齐皇陛下和满契族的交易又如何,大不了……”解惜行稍稍收紧了些环住苏玄影的手,“大不了,我们便继续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