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吴玉霜在前厅处理家中事务,各管家婆婆和帐房上来回话,绣嫣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把吴玉霜给她的那一包东西放在床上。
细白的绸面透出金贵的红翠色的温光,绣嫣把绸包打开,里面滚出三枚桃心金錁子,两件首饰,一件是红珊瑚镶嵌的步摇,另一件是成色上好的翡翠鐲子。
绣嫣躺在床上,将步摇拿起来对着日光细看。
斑斑点点的轻红像揉落的梅花瓣,给她的眼尾目前都贴上一层闪动而朦胧的花鈿,更显得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媚气摄人,眼底却又透露出几分柔情来。
绣嫣看了一会步摇,又拈起鐲子,水碧色的光圈印在她的唇边,绣嫣搂着首饰和金錁子笑了,冰凉的金玉、珊瑚直硌着她的胸脯,她又起身仔细将东西包好,锁入匣中。
绣嫣刚嫁到沉府没多久,沉家老爷沉荣舟就南下做生意去了,绣嫣自从知道这府里是夫人吴玉霜管家,就打定了主意要攀上这棵大树,果然,夫人给的赏赐是老爷给的数十倍。
不多时,吴玉霜又遣人送来几身裙子,绣嫣笑着收了,又往夫人房里亲自道谢去。
眼见着绣嫣又出去了,廊下的婆子侍女们低声议论起来,又指了指远处绣嫣妖妖乔乔的背影:
“你说这小蹄子和夫人是不是太亲厚了?昨天夜里我儿子值夜,竟看着她又往夫人的睡房里去了。”
又一侍女笑道:“说不定和咱们夫人特别投缘呢,有说不完的话儿,我和朋友也是这样。”
“我看不像,夫人是何等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姐,那绣嫣不过是歌楼里卖唱的下流人物,有什么话整夜整夜的说?”
终究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眾人间话了一会子散了。
-
次日晌午,吴玉霜在前厅处理了一会家事,听说绣嫣到街上的茶楼里听
戏去了,左右也是间来无事,就去找她,正巧碰到绣嫣在清茗轩和掌柜的说话。
吴玉霜没有叫她,只坐在茶座上远远看着,不一会,倒是绣嫣先发现了她,几步小跑过来,笑道:“夫人也来这里喝茶听戏呀。”
“嗯,听说你来了,我以为这里有好戏。”吴玉霜往戏台上看,淡淡道:“没想到还是往年的旧戏码,白蛇传。”
戏台上白素贞与许仙恩爱亲密非常,正是蜜里调油鱼水和谐,一口一个官人和娘子,吴玉霜望着绣嫣。
绣嫣也笑了:“夫人不爱看,我也不喜欢,我们回去。”
吴玉霜、绣嫣和夏婆子走出茶楼,二人上了轿子,夏婆子在轿子外面跟随。
轿内,绣嫣从怀中摸出一支雕着白玉兰的玉簪。
这玉簪简约大方,玉质温润,花形栩栩如真,倒确实合吴玉霜的眼缘。
绣嫣轻轻抬手,为吴玉霜簪上:“方才在首饰铺一眼就相中这枝了,我想夫人戴着准好看,就买了。”
“为什么不喜欢白蛇传?”吴玉霜问。
绣嫣望着她:“许仙那么爱白素贞,发现她是蛇之后也生了忌惮之心,虽然是人之常情,我只叹…可惜了白素贞一片真心。”
“白素贞不是为了成仙才要向许仙报恩的?”吴玉霜浅笑道。
绣嫣说:“虽然初衷是这样,后来也生出真心,世间真心最难得,转瞬即逝。”
吴玉霜问:“如果你是许仙,发现白素贞是蛇妖,你怎么选?”
绣嫣轻轻笑了,那笑容就像夜里湖上花灯在水里照出的影子,在她眼睛里明亮亮地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