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们知道,”胡格诺教徒们回答,“难道我们说了意思相反的话吗7”
“好,既然大家想的一样,”那妇人说。"我们大家就都回去锄地和刈草吧。”
"瘟神和灾星!”埃泽基耶莱生气地说,"谁对你们说停下来不干活了?”
教徒们纷纷走向地里,拾起扔在田垄边的工具,但就在这时候,乘父亲不注意爬上无花果树吃早熟的果子的埃萨乌大声喊道:“瞧那下面!是谁骑着骡子上山来了?”
确实有一头骡爬着山坡走上来,驮架上缚着个半身人。这是好人,他买下了一条衰老多病的骡子。因为连屠宰场也不要那头骡子,人们要把它推入河里淹死。
“我只有半个人的重量,”他心里想,“这匹者骡子还经受得住。我有匹牲口骑,就可以到更远的地方去做好事。”就这样,作为第一次出远门,他来看望胡格诺教徒们。
教民们排好队,笔直站立,唱着颂歌欢迎他。随后老人走上前,像对兄弟一样向他问好。好人跳下老骡子,庄重有礼地回答问候,吻了一下板着脸、面带愠色地站在一旁的埃泽基耶莱妻子的手,问候了每一个人,又伸手抚摸向后退缩的埃萨乌粗硬的头发。他关心地询问每一个人的疾苦,倾听他们讲述受迫害的经历,显得很受感动并且愤愤地为他们鸣不平。自然,他们避开了宗教上的分歧,只是把这些事情看作应归咎于人类普遍罪恶的一连串不幸来议论而已。梅达尔多略过这种迫害来自他所隶属的教会的事实,而胡格诺教徒们则不谈及他们的教义,也害怕说出在神学上是错误的东西。他们都表示不同意任何暴力和偏激行为,以含糊的博爱的旨辞结束了谈话。大家见解一致,但总的来说气氛显得有些冷淡。
接着,好人参观田地,对庄稼歉收表示同情,但对至少还有裸麦能获好年成表尔欣喜。
“你们卖什么价?”他间他们。
“三个银币一磅。”埃泽基耶莱说。
“三个银币一磅吗?可是泰拉尔出的穷人们都快饿死了。朋友,他们连一把棵麦也买不起呀!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冰雹毁了他们地里的燕麦,只有你们能从饥荒中救出他们许多户人家呀!”
“我们知道,”埃泽基耶莱说,“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卖好价钱”
“可是请你们对那些穷人发发慈悲,降低裸麦的价格……你们想想,做些你们力所能及的好事吧……”
埃泽基耶莱老头在好人面前站住,双臂交叉在胸前,全体胡格诺教徒都学着他的样子站到好人对面。
“兄弟,施舍,”他说,“并不意味着在价钱上让步。”
好人走到田间,看见骨瘦如柴的老人们正在烈日下锄地。
“您的气色不佳,”他对一位正在那里锄地的老人说,“你没感到不舒服吗?”
“一个七十岁年纪的人,肚子里只有—点儿萝卜汤,锄了十个小时的地,怎么能好受呢?”
“他是我的表兄亚当,”埃泽基耶莱说,“一位杰出的庄稼人。"
“可是您这样的老人,应当休息,应当吃好呀!”好人正在说着话,就被埃泽基耶莱生硬地拽开了。
“我们这里所有的人要挣到面包吃都是非常艰难的.兄弟。”他以不容争辩的语气说道。
刚到时,好人从骡背上下来后,亲自拴好骡子,要一袋谷草,慰劳它爬山的辛苦。埃泽基耶莱和他妻子相互看了一眼,因为他们觉得这样一头骡子给一撮野菊苣就足够了。但是时值欢迎客人的最热烈场面,他们还是叫人拿来了饲料。现在,埃泽基耶莱老头可要重新考虑了,他实在舍不得让那张骡皮吃掉他们不多的一点谷草。他不让客人听见,俏俏地叫来埃萨乌,对他吩咐道:
“埃萨乌,你轻轻地走到骡子跟前,拿走饲料,给它喂点别的东西?"
"治气嚼病的药汤,行吗?"
“玉米棒子,豆壳,随你给。”
埃萨乌去了,从骡子那里拿走口袋,被骡子踢了一脚,只得瘸着走了几步。他把余下的谷草藏起来,好以后自己卖钱,却说骡子已经全吃完了。
天近黄昏。好人同胡格诺教徒们站在地里,不知再说什么好。
“客人,我们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可以干活哩。”埃泽基耶莱的妻子说话了。
“那么我不打搅了。”
“祝你交好运,客人。”
好人梅达尔多骑上他的骡子。
“一个打仗而残废的可怜人,”一个女人在他走后说道,“这地方有多少这样的人哪?可怜的人们!”
“真是些可怜的人。”全家人都这么说。
“疯神和灾星!”埃泽基耶莱老头在田里来回巡视,对做得不好的农活和干旱造成的损失举起拳头怒吼。“瘟神和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