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安昨晚被吓得缺眠,林西精神也不见得很好,二人便只负责四层。焦棠与齐铎被分到一组,负责一至三层。
焦棠慢悠悠啃着从门卫那儿顺来的油条,敲开一扇门。开门的人是昨晚第一个目击白昭迎死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工服,惶惑地盯着两人。
齐铎收起懒散做派,有模有样地充当精神小伙子,笑眯眯问候:“早上好。”
女人点点头。
“刘荷同志,我们是市消防局的人,负责厂里安全检查。对于昨天白昭迎同志的事,想跟你了解点情况。”齐铎态度谦和,端着笔纸,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范儿。
刘荷戒心稍稍放下,也没细想消防局的人为什么管刑侦科的事,只说:“你们想了解什么?”
“你对白昭迎同志的印象如何?”齐铎开启一个简单的话题。
刘荷自然回应:“昭迎人很好,以前我和她接触不多,以为别人说的都是真的,接触起来才知道,她真的很好。长得好,教养好,心也好。我家孩子从乡下上来读书,英语一直跟不上,她知道后主动提出给他补习,一个学期教下来,孩子成绩提高很多,外面补习班一节课就要几十块钱,昭迎只收十块钱,说是当巩固知识。不过再熟也没占便宜的道理,我就每个月给她额外三十块钱当补习费。就这么点钱,她还经常买小礼物过来送孩子。”
焦棠捕捉到话里的线头,问:“别人说她什么?”
这么直接了断的问,刘荷一时噎住,支支吾吾:“也没什么,厂里人多嘴杂,昭迎长得又漂亮,也没结婚,自然有很多不好听的话。”
“具体是什么?举个例子。”焦棠发挥穷追猛打的精神。
刘荷闪过一抹尴尬,见齐铎凛然正气,焦棠冷面无私,左右看看还没出门的邻居,低声说:“狐狸精,到处勾引男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人,水性杨花,大概是这些。其实,我天天在家带孩子,这些话我也只是听人嘴碎说几句,不一定是真。”她忙撇清关系。
刘荷的丈夫在里头喊:“在外面和谁嘀嘀咕咕呢?孩子起床了。”
“好。”她朝两人歉意地笑,转身想阖上门。
齐铎堵住门缝,追问:“昨天你见到尸体时,有没有发现异样?”
刘荷惊恐地摇头:“哪能啊,看个轮廓,就不敢再瞧仔细了。”
焦棠的视线朝里探了探,刘荷老公就在门口,两只黑黢黢的眼洞缩在阴影里,闪过凶光。焦棠看回刘荷,打听:“你过去找她做什么?”
“本来到点要过来补习,但是我听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劝她别来……”里头孩子在嚷,这次她用上力着急关上门。
焦棠与齐铎对视,“白昭迎不舒服”?这是个潜藏有用的信息。
他们继续敲开下一扇门,只是好几户拉开门见他们不是摆手,就是找理由搪塞,总之问了一圈没有得出比之前更有用的信息。只是面对同一个问题,他们眼神闪烁,不约而同地多说了两句。
这个问题便是“白昭迎同志的私生活如何,她的感情关系单纯吗?”
如若是男人的话,就会意味深长地笑一下,然后说:“好看的女人怎么会单纯?”甚至其中一个单身汉露骨地表示:“她啊,勾引男人有一手。”
如若是女人则会说:“还好吧,没结婚爱交几个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或者“长得漂亮在男人里面是比较吃香。”这些人里面不乏有平时凑在一起骂她狐狸精的,但人死了还是懂得要积点口德。
但当齐铎问她有没有具体的对象时,这些人却摇头,说不清楚。如果白昭迎确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她总该有几个明确的对象,但面对这个具体问题,这群人却非常肯定地摇头说不知道,显然白昭迎勾引男人这点,对大家而言,完全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正如漂亮又经常与男人聊天的女人,总会被冠上不太好的名声。
焦棠皱眉,显然有哪里不太对劲。她站在楼梯口,第一次主动拉住往下走的齐铎的后领子。
齐铎被勾住衣领,不悦停下,下意识反手想武力制约对方,临到跟前,意识到是焦棠,遂悻悻停手。这股戾气起的快,散得快,焦棠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一汪纯净的百岁山,不似他平日接触到的各色各样藏污纳垢的目光,澄澈直白,叫人不好生脾气。
焦棠非常自然地松开他衣领,道出疑惑:“哪里不对。”
齐铎:“哪里?”
焦棠托下巴:“是啊,哪里呢?”
齐铎好笑地看她,等她慢慢琢磨。
焦棠突然出声,思考使她语言表达变得顺畅。“就是那里。大家只是道听途说白昭迎是狐狸精,却不记得她到底勾引过谁,而刘荷却说她人不错,并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假设流言是假的,她确实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那么从屋内的摆设以及大家的印象,都说明她是个单身女性,没有固定对象。这与她的死法很矛盾。她的脸被划花,内衣被丢在一边,大腿被剜伤,这里面处处透露出忄生(xing)的深层信息。就像有个变态对她靠美貌出轨十分憎恨一样。”
齐铎收敛笑容,眉心也蹙起,脸色更苍白,说:“确实矛盾重重。不过这是填字游戏,要得到更多信息才能填满真相,不是猜谜语,光猜可猜不出凶手。”
他转身朝下,二层的人陆续出门了,齐铎看表,已经7点20分,要再快点。
这次开门的人焦棠有印象,肥胖矮小的身躯几乎挤满小小的门框,恶心的泔水已不在,但女人身上散发的油腻酸臭味道不比泔水好闻多少。齐铎翻看廖老头给的住客名单,找出她的名字——李雁。
李雁一出门,上工经过的邻居都嫌恶地觑她,绕到走廊边,生怕沾到她的味道。李雁恶狠狠瞪回去,用命令式口吻对焦棠和齐铎说:“进来。”显然她不习惯暴露在工友面前。
一进屋,焦棠便后悔了,难怪邻居对她没有好脸色,屋子里堆满垃圾,门窗紧闭,阴暗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裹挟每个角落,别说住人,光站着都头晕恶心。
最让焦棠无法忍受的是,刚洗完湿哒哒的内衣内裤就那样挂在垃圾堆上,贴身衣物都能如此不讲究,可见这个女人是不太爱惜自己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