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家中有个修道的神棍兄长,许是耳濡目染,也会憎恶妖精鬼怪。
她开玩笑道:“不喜欢狐女?”
云谏正将酒坛子抵在檐瓦上转着小圈,闻言微微一顿。
黎梨没见他抬头,只看见他手里的酒坛子又转了两圈。
云谏答道:“不是,挺喜欢的。”
……可那不是狐狸精么?
听见他说喜欢,黎梨一言难尽,疑心这人莫不是醉了,怎么在她跟前也胡言乱语。
下一刻又听他说:“只是狐女实在不该配书生。”
黎梨打量着他,试图从他垂落的额发下辨认几分神色,随口应着:“那该配什么?”
云谏抬头对上黎梨的视线:“禅师。”
他笃定道:“狐女就该配禅师。”
黎梨嘴角抽了下:“……”
妖精配个捉妖的,这人果真醉得不轻。
难得见他酒意明显,她忽然生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她凑了过去,憋笑问道:“为何配禅师,莫非狐女喜欢佛法,想要与他一同修行?”
云谏闻到晚风送来她身上的花香。
眼前的少女一手搭上他的膝头,倾着身子看他,与那场荒唐梦境里的姿态一模一样。
只是桃花眼里闪着狡黠又戏谑的芒光。
这没良心的该是以为他醉了。
云谏淡定看着她:“山野的妖精心性顽劣得很,怎会想要修行?”
没再听见他说胡话,黎梨有些失望。
云谏似笑非笑地接道:“狐女喜欢禅师,起初不过是见色起意,贪图那张红尘皮囊罢了。”
黎梨试图从他话语里揪问题:“那禅师呢?”
“他修身立行,会愿意以色侍人?”
云谏悠悠应了声:“他没出息,还挺愿意的。”
黎梨还真听进去了:“然后呢?”
“然后……”
云谏拨开手里的酒坛子,语气里透着莫名的畅快。
“然后禅师死心塌地跟了许久,淌了半身血,终于苦尽甘来——等到了她回头正眼看他!”
黎梨终于听明白了他的编排。
她挨到他身边去,温声软语地叹着:“禅师好可怜啊……”
“可怜吗?”
云谏看见她十分自然地挽过他的手臂,泛红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他袖间的布料,揉出几道柔软的褶痕。
云谏似在沉吟:“他说他也挺后悔的。”
他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
后悔?
黎梨刚听到这一句,手里就空了。
她懵懵然抬头看他,还未问出声,就被他捞进了温暖的怀抱中,冻得微红的双手也被他握着塞进了衣襟里。
十指被暖热的体温熨烤着,逐渐摒去了麻木,恢复连心的知觉。
她一时有些怔忡。